作者:科海泛舟
【内容提要】正是反科学成了教会和那些教授们的共识,那些教授才能加害伽利略,使科学研究和普及事业受到宗教的严重迫害!伽利略案的严重性不在于教会不认同某个科学学说,而在于教会对自己不认同的学说使用暴力!16世纪到18世纪是基督教压制科学的时期。
【关 键 词】伽利略 基督教 宗教迫害科学 吴国盛
科学家伽利略被宗教裁判所判刑的事是个老话题了。本来几百年来这个话题起起伏伏也被人们关注过很多次了,基本上没什么可争议的了。不过总有人还是要否认这是个宗教迫害科学的事件。如果是又发现了什么新的证据,那让大家开开眼也好。可是就有人在没有任何颠覆性证据的情况下硬要颠覆这个结论,这种论证方式倒也让大家开眼了。比如前些时候就有这样一篇文章——《伽利略受审并非宗教迫害科学》(吴国盛,《高山书院》微信公众号,2022.6.15),那我们就来看看吴国盛教授是怎么论证的。
1、伽利略前期的经历、成就及结怨
伽利略画像
这篇文章不算太长,但前边用了不少篇幅讲伽利略前大半生的经历及成就,这些内容基本上与伽利略后来受审无关。虽然这部分内容里也提到“伽利略一开始跟这帮保守派结下梁子,最后被教廷审判,也是被这帮哲学教授陷害的结果。”但保守的哲学教授是如何操作宗教裁判所去陷害伽利略的?该文并没有讲出来。所以这句话也就不能成为证据。相反,该文说:“他有很多敌人,主要来自大学教授这些旧世界观的捍卫者,千方百计阻挠伽利略科学发现的传播,设陷阱有意让伽利略卷入宗教意识形态纷争。”就是说这些教授要陷害伽利略就是冲着他传播科学去的,那他们的行为就是属于迫害科学啊。
2、伽利略与教会的分歧和冲突该文接下来说:1616年,“有敌人告密说,伽利略到处宣传哥白尼学说,认为太阳是中心,地球在运动。”那向谁告密呢?该文紧接着说道:“这一年,宗教裁判所判定哥白尼学说为异端学说,《天球运行论》被禁。”就是说宗教在反对哥白尼学说,那个敌人是向宗教裁判所告密。虽然该文接下来解释说哥白尼学说提出了半个多世纪才被教会禁,但终归是宗教定了反哥白尼学说的调子后,那些教授才有可能把迫害伽利略的意愿变成现实,或者说正是反科学成了教会和那些教授们的共识,那些教授才能假教会之手来加害伽利略。教授们不过是帮教会的反科学大目标实现了一个具体的反某科学家的子目标罢了。
那么为什么教会在哥白尼学说提出了半个多世纪后才去查禁呢?该文解释原因有两点:一是基督教在创教初期势力比较弱,为了自保保持与科学的间隔;二是起初没想到哥白尼学说的继续推演会“跟教会所信奉的不少理论发生冲突。”还有一个基督教内部的原因,就是后来“新教与天主教争夺信徒”。这里顺便说一下宗教辩论与世俗辩论的区别。世俗辩论是比谁说的更符合实际,宗教辩论是比谁说的更符合教义。也就是说在基督教里圣经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圣经里说的都是太阳绕地球转。”那两教派争论导致教会公开谴责哥白尼学说就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总之,半个多世纪没有查禁反正不是因为科学与宗教的观念相容。
该文介绍说伽利略受审是因为教皇要他把这句话写进《关于托勒密和哥白尼两大世界体系的对话》这本书里去:“人类的任何认识都是有限认识,人类再聪明也难以洞悉上帝的智慧,所以我们一定要谦卑”,但伽利略却在书里通过一个傻瓜的口说出这句话。这看起来似乎是伽利略对教皇不恭敬,然而教皇要在书里加的这句话不仅是要科学承认上帝的存在,还要让宗教凌驾于科学之上。这明摆着就是宗教在向科学挑衅,伽利略不得已隐晦应对。这事儿难道还怪伽利略了?
该文叙述到这里回顾了一下伽利略受审的两个背景。
第一个说是“学者之间意气之争。”然而这世上古今中外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乃至敌对多了去了,可是要把对方告到监狱里去总得有让判决者认为此人该入狱的理由或借口吧,毕竟入狱的事不是那些教授们能做主的。该文前边说伽利略与一威尼斯女孩同居,生下两女一子。那他的敌人怎么没告他未婚生育呢?所以只能是宗教裁判所有了迫害科学的规定,“伽利略到处宣传哥白尼学说”才能成为老派哲学家告倒伽利略的武器。
第二个说是“贝拉明的影响。”这就奇葩了。该文先介绍红衣教主贝拉明的思想和行为:“贝拉明是坚定的护教思想家,早年就深刻意识到伽利略理论潜在的逻辑后果,认识到这家伙搞大之后必然会有害于教会权威,所以一直派人在暗中研究伽利略理论的可能后果。”然后讲对他行为的评价:“这完全不是出于迫害科学,也不是迫害伽利略本人,而是维护他信奉的意识形态的一个非常高尚的行为。”怎么回事?明明是一个迫害科学的行为,戴个意识形态的帽子,就成非常高尚的行为啦?!那当年纳粹党人只要说自己信奉的意识形态是“日耳曼人是最优秀的民族”,他们屠杀犹太人、侵略别国就都是非常高尚的行为啦?小偷只要说自己信奉的意识形态是“以花别人的钱为荣”,他们的盗窃行为就也是非常高尚的行为啦?“拿着不是当理说”,这种吵架法居然还有人用到写文章上来了?!
3、伽利略的受审和服刑
伽利略受审
该文接下来在说了伽利略受审的过程和最终宣判后,抓住判决的一个细节——“10位审判官中有3人表示反对,不愿意在判决书上签字。其中一个就是教皇的侄子。”然后就说“伽利略受审判不是单一的教会迫害科学家的事情,而是非常复杂的一个事件。”难道宗教裁判所对判决书的表决有少数反对意见,这个判决书就不算是教会的决定了吗?宗教裁判所的审判规则是必须所有的审判官都意见一致才能通过判决书吗?那伽利略是不是可以不理这个判决书、当它不存在吗?退一步说,即使伽利略受审判不是单一的教会迫害科学家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以教会为主的迫害科学家的事情呢?
该文接下来讲了伽利略被判刑后的生活。不错,他后来只是被软禁,并没受到什么肉体的迫害,而且还写作出版了新的科学著作,还有两位年轻的科学家来担任他的秘书。这是因为伽利略的声望很大,包括教皇的侄子和锡耶纳大主教等很多人都是他的崇拜者,还有美第奇家族也罩着他。但所有的保护和照顾都仅限于对伽利略的人身,没有人站出来保护哥白尼学说,没有人保障《天球运行论》继续发行,就是伽利略的新书也是躲到梵蒂冈的势力范围外荷兰去出版!所以如果说伽利略这个科学家实际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严厉的迫害的话,那科学研究和普及事业受到了宗教的严重迫害则是该文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4、伽利略案的平反及反思该文接下来还讲了伽利略案的平反经过。使一个案件成为冤案的原因无非是两种:一种是对相关事实认定有错,这是具体审判官及证据提供者的责任;另一种是判决依据的规则有错,把不是犯罪的行为规定为罪行。我们看该文举出的伽利略的“罪行”:“到处宣传哥白尼学说,”把教皇的思想在书里通过一个傻瓜的嘴说出来。这些都是事实啊,没有任何编造诬告和错认啊。所以这个案子成为冤案就在于审判依据的规则为宣传哥白尼学说有罪,嘲弄教皇有罪,即这个冤案是做出这些规定的教会造成的。而教会之所以认定哥白尼学说为异端,依据仅在于它与圣经不符,而这“会有害于教会权威”。也就是说教会的权威靠的是自己的认知与圣经完全相符,而无需考虑是否与实际相符。
教会虽然已经给伽利略平反了,但我们的思考应该不止于此。教会平反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认同了伽利略的理论,日心说是对的。然而日心说要是错的呢,教会对伽利略的判决还冤不冤呢?这个问题我们想象一个相反的情况答案就很清楚了。我们设想,如果现在还有人相信并宣传地心说,我们当然会批评或批判他,但我们会认为应该把他抓起来判刑吗?!(以此图谋获利或造成人身财产损害的另说)该文前面说“布鲁诺的死和他宣传哥白尼学说没关系,主要是因为布鲁诺本人宣传‘邪教’,不承认三位一体。”然而宣传“邪教”,不承认三位一体,甚至就算是邪教头目,就应该被烧死吗?!所以伽利略案的严重性不在于教会不认同某个科学学说,而在于教会对自己不认同的学说使用暴力!不管这个学说是不是科学。
5、科学与宗教关系的分期吴国盛接下来介绍了自己对科学与基督教关系的五个分期。第一个是1世纪到6世纪基督教敌视科学时期,第二个是6世纪到16世纪科学是神学婢女时期。第三个时期就奇葩了:“16世纪到18世纪,基督教是近代科学的积极推动者。”可是该文前面刚刚说了1616年“宗教裁判所判定哥白尼学说为异端学说,《天球运行论》被禁。”1633年“宗教裁判所宣判:一是要伽利略当面发誓放弃错误的学说,二是查禁《对话》,三是判处伽利略终身监禁。”这不都是这个时期的事儿吗?或许这个时期基督教对科学也干过一些好事?可是该文只是说这段时期“科学先驱们都是虔诚的基督徒,他们认为对自然的研究本身就是颂扬上帝,因为自然是上帝所写的一本大书,所以这个时期无论数理科学还是博物学,统统都是由基督教所推动。”也就是说当时的科学家都是基督徒,他们以为“自然是上帝所写的一本大书,”他们认为他们对自然的研究就是在读这本大书。那基督教对他们“读懂这本书”也就是发现科学规律到底有那些帮助呢?该文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如果科学家不认为自然是上帝写的书,他们就不研究了吗?他们要是真相信有个万能的上帝,什么样的事都能干,那自然还有什么科学规律可寻呢?一篇讲述宗教迫害科学事例的文章最后居然说“这个时期就是宗教推动科学。”这个“脑筋急转弯”真叫人把脑袋转掉了也转不过来。这就好比一篇文章讲述了南京大屠杀的过程,最后却说1937年是中日关系最好的一年。拿着明白无误的证据却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也别说,上帝不是万能的吗?信了上帝,什么“神逻辑”不能用。
由于吴国盛给第三时期的定性实在太不着边际,以至于说到第四时期时话都没法往下接了。他说:“第四个时期:18世纪到19世纪,科学反对宗教,争取独立。”咦,前一个时期不是基督教推动科学吗?怎么推着推着到这儿就反目了?吴说当时对科学与宗教关系的看法“是19世纪欧洲先进思想的看法,”科学“忘恩负义”还是先进思想?不过当说到第五时期时,第四时期的性质倒是可以理解了。吴国盛说20世纪以来,“科学十分强大了,宗教也破坏不了科学,科学也无需破坏宗教。”原来宗教是要破坏科学的,只是后来科学强大了,宗教破坏不了了,所以先要有一个科学反对宗教、争取独立的时期,然后才能到达现在这个相安无事的时期。那第三个时期就应该称为基督教压制科学的时期。这样这五个时期的逻辑关系就都顺了。其实现在这个时期科学与宗教的关系也不能说完全相安无事,它们毕竟在世界观和方法论上都有着根本的分歧,所以科学与宗教(包括各宗教及各教派之间)各种矛盾甚至冲突总是有的。用句当下的流行语,这第五时期算是科学与宗教的动态平衡时期吧。
该文最后说,认为伽利略案是宗教迫害科学的典型案例,是“来自19世纪人们的想法。我们关于科学与宗教关系的知识,一直没有刷新。”问题在于19世纪人们的想法对不对?该文并没有讲出那时的想法有什么错,那“刷新”后不还是原来的观点吗?难道用“神逻辑”来刷新?
附录:
清华教授吴国盛是如何反科学的?作者:怀疑探索者
链接:
https://www.toutiao.com/article/6968187583037768204/
节选:
据悉,清华教授吴国盛对《三体》的评价引发了争议:他称《三体》受追捧让他大跌眼镜,并且认为科幻在所有文学题材中属于贫乏的存在,它只是便利地使用了一些科学元素,但真正打动人们的还是故事中的人性。
那么,吴国盛所谓的人性是什么呢?其实,我对吴国盛认识多年,对他的思想脉络是非常了解的。基本上可以归纳为这样几点:1,敬畏大自然,所以科学应该“循规蹈矩”;2,主张回归田园,排斥工业化;3,希腊的理性科学思想演化不出科学,基督教才是科学的母体,没有基督教就不足以诞生现代科学;4,科学越发展,人的价值越丧失,而不是解放人类。
吴国盛
所以,吴国盛所谓的“人性”就是围绕以上几点展开的。而由于刘慈欣的作品中没有他喜欢的元素——神学尊崇、“人性”拯救宇宙——所以不受其待见也很正常。何止是不受待见,刘慈欣的《三体》中透露出的那个冷峻、残酷、充满了生存竞争的世界,必然让吴国盛这些所谓的人文知识分子心里不舒坦了。吴国盛号称是研究科学史的,但其研究了一辈子,目的就是为了证明宗教在科学史发展中的至高无上的重要性。他的“学术范”很高,文章遣词用句写得眼花缭乱,但归根到底和田松这些人殊途同归,即贬低科学的重要性,要让科学尊崇宗教,或者至少要接受哲学的领导。否认的话,就是“科学主义”“科学霸权”。他认为这样的科学即是“不敬畏大自然”,必然最终导致人丧失自我存在价值。可以说,吴国盛是一个比田松要隐蔽一些,对科学持有偏见,具有反科学思想的传统人文主义者。
对于吴国盛批评《三体》没有“人性”,申鹏就此在前天发表了一篇文章,写道:
吴国盛这群人思想成型于80年代,那个年代的某些东西,早已在他们脑海里根深蒂固,你去读他的所谓“科技史”著作,其实就是西方中心论的“科技史”,在他看来,西方是从思想到文化......方方面面都甩开我们一个银河系的......吴国盛或许只看到了《三体》中的“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以为这便是“没有人性”,实际上他丝毫没看出作为弱势一方人类的坚持、奋斗、博弈、牺牲,那种悲壮的美,这也是“人性”,这才是真正“给岁月以文明” 。吴国盛是个标准的“反思派”,认为文艺作品最大的作用就是“反思”,他说:“西方科幻文学以科幻、预言的方式,揭示科学可能产生的恶劣后果,而中国科幻文学缺乏此类反思,基本上是对科学满怀热情地讴歌”,“以《三体》为代表,它是有一点反思的,但是反思得不够。”刘慈欣听到这段话,怕不是要笑死,《三体》确实是在“反思”,只不过不是反思“科学可能产生的恶劣后果”;而是反思“科学不够先进,人类不够强大带来的恶劣后果……”。
申鹏把吴国盛这个人真是一眼就看穿了。吴国盛之所以厌恶刘慈欣创作的《三体》,本质上还是因为其作品没有反思“科学可能产生的恶劣后果”,反而去反思“科学不够强大造成的后果”,刘慈欣表达的这种追求科学进步的紧迫感,让吴国盛感到科学的地位被抬得“太高了”。
吴国盛反思所谓“科学可能产生的恶劣后果”,就是他和田松这些人一辈子所从事的人生事业。田松比吴国盛说话更加露骨,他甚至在课堂上公开的暗示学生捣毁实验室。早在2015年1月18日,田松就表示:“我们要警惕科学,警惕科学家。我们要剥夺科学家的话语权。”田松认为,“科学和技术正是资本当下庞大的帮凶”。田松为什么这样仇恨科学呢?我的朋友科幻作家郑军对他的评价一针见血:吴、田这些人都是食物权利运动的信徒,希望大家都回归到小农经济,自己种自己吃,基本上不交易。而在现代社会,农产品都是要卖给城市的,那么当地的养分就流失到其他地方去,然后这些养分就要靠化肥来补充,所以就变成了一种由工业来支撑的农业。没有工业化,就没有现代农业。所以田松他们公开反对现代农业,因为他们认为现代农业的发展必须依赖工业和科学技术,最终由科学家说了算。他们据此认为,既然社会是依赖科学技术和科学家的,那么个人的自由就会被科学技术压制。加上近代以来科学对某些旧传统思想的漠视,这种态度也让他们不满意。他们的信仰,就是未来世界由他们这样的人文知识分子主宰和支配,包括科学也要服从其领导。所以最好是让社会退到小农社会,小农社会的社会环境不需要工业化和科学技术,那里边的人由于无需依靠科学知识,自己种地就能活一辈子,所以才能是大写的人。
田松
对于田松“警惕科学,警惕科学家”的言论被知识界批评,吴国盛对之进行了辩解和维护。吴国盛在《爱因斯坦是反科学主义者》一文中这样说道:“警惕科学家这个问题实际针对的是现代科学,因为现代科学不单纯像古典科学那样纯粹追求真理,它有功利目的,科学家自身也有利益诉求,特别是现代科学不是不花钱的科学,有的时候常常要花纳税人的钱。现代科学也不是没有物质后果的科学。产生什么后果呢?即对有些人有利,对有些人不利。科学家是利益相关方......所以反科学主义的问题跟所谓伦理问题是关联在一起的。”在吴国盛来看,科学家就是和商人一样的利益群体,既然是利益群体,当然要被警惕。他认为,科学家很容易会出于利益的考量作出“恶”的事情来。自然,给科学和科学家套上枷锁,也就顺理成章了。
在现代社会,科学体系在判断知识方面具有超然的地位,这确实很让吴国盛、田松这些人不愉快。为了否认科学的这种超然地位,吴国盛和田松就经常大谈“科学主义”,认为“科学主义”代表了霸权,不是一个好东西。吴国盛在其个人公众号中忿忿不平的写道:一种畸形的科学意识形态却如此占据上风?如何走出科学主义的阴影?为了“打破科学主义”,吴国盛还撰文说,我要“从哲学的角度反思科学”,他对“在当下中国,科学家和反思科学的往往不是同一帮人”感到不满,于是他说:“在中国没有教会,文学艺术家也多是科盲,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批评,哲学家也很少批评,因而没有这种制约的传统。一直以来,我们基本上都是大一统传统,所以发展科学就没有边界、没有限制。在西方很谨慎的地方,中国人的步子迈的都很大。”在他看来,科学的步子迈的实在太大,这是不能让人放心的,所以必须有制衡科学发展的事物出来,对科学研究予以“划定禁区”。所以吴国盛在另外一篇旗帜鲜明的反对克隆技术的文章中写道:“人类克隆技术是伦理上不可接受的。”他还在《敬畏生命——关于科学有禁区的思考》一文中阐述说,近代科学之后,生命的神秘性消失了。在科学家眼中,生命是非常透明的东西,不过是各种各样物质的某种组合。这种对生命的看法是导致基因工程实施的基本前提,也就是说,生命中没有什么神秘的东西,我们有权利对它进行重新组合、重新组装。但如果没有一种对生命独特地承认,我们科学知识本身的可靠性也就成问题。对“敬畏生命”的丧失,会导致科学技术对他人实施不合理的手段。在吴国盛看来,基因工程由于改变了生命形态,并非是自然界进化,就是“不敬畏生命”,这是让他无法释怀的。于是他还臆想着科学家们在“无限制的使用基因工程技术”,于是“导致了不可逆转的后果”。“人为制造的东西,由于没有天敌”就会“生态失衡”。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如何给科学研究划定禁区呢?吴国盛撰文指出,要“为科学注入人文因素”。他在这里首先就歪曲了科学的内涵,造谣科学是没有人文思想的。但实质上科学是最彰显人文精神的。科学不是一种企图占据和消灭人文学科的霸权主义驱动力,而是为人文学科的知识工具提供更加丰富和多样化的可能。
Steven Pinker在《Science Is Not Your Enemy》中阐述道:虽然科学事实本身不能决定价值观,但它们却能对价值观进行约束。科学剥开了教会在客观事实上的权威外衣,质疑宗教在道德上的可信性。科学对复仇之神和神秘力量的理论进行反驳,阻止了活人献祭、猎杀女巫、信仰疗法、神判法、和迫害异端的实施。科学的事实,展示了宇宙法则的无目的性,迫使我们要为我们自己、我们的种族、和我们的星球负责。基于同样的原因,科学腰斩了所有基于神秘力量、使命感、宿命论、辩证法、阶级斗争、或救世主时代的道德和政治体系。
当科学事实联合了那些无懈可击的信念——即我们都关注自身幸福、我们是紧密相联的社会动物、我们可以商讨行为准则,就对人类行成自洽的道德产生了正面的影响,也就是,坚持最大程度地使人类和芸芸众生更加繁荣昌盛的原则。这种与科学的世界观密不可分的人文主义,正在成为现代民主国家、国际组织、宗教信仰自由等事实上的道德规范,这也是我们将要完成而尚未完成的道德使命。
吴国盛所谓的“人文”是什么呢?联系到他这些年曾出版的著作,我们有理由相信,他所指之“人文”,就是科学必须接受宗教思想的指引。宗教里面提倡的是对超自然上帝的敬畏,认为人类不能也没有资格改造生命,这种思想必须灌输到科学家们的头脑中去。于是,“敬畏生命”就等同于“禁止改造”,科学发展必须得到约束。如果科学研究没有被划定禁区呢?吴国盛在《为科学注入人文因素》中,以一种痛惜的语气说:“当时我们想当然地认为科学与人性是一致的。很显然,我是转变得比较厉害的。”显而易见,吴国盛认为科学已经是与人性是相反的“恶”:“整个现代科学的悲剧就在于它丧失了最原初的意义的源泉,以至不知道很多东西意味着什么。比如,对生命的任何残害在今天都是可以想象的了,因为它不过是显微镜下无生命的僵死的片段、数学的组合。”
吴国盛还举例声称,科学带来了人类的自大,是对个人感受的侵犯。他认为,科学导致人类只相信力量和扩张,只有榨取掠夺,不敬畏自然。他说,“哥白尼革命的最大的摧毁是,你看见的运动不见得是运动。比如,太阳东出西落是我们的基本人生经验,但现在被说成是一种错觉。哥白尼革命的后果就在于开始贬低感觉世界,贬低的同时,抬出一个所谓科学理性的世界,这个世界开始主宰我们的本质世界,这种主宰的一系列逻辑后果是,地球是没有生命力的,因此我们可以把它的能量都榨取光了,把废物都扔在这儿,只要我们掌握足够能量,太阳系我们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哥白尼等自然科学家对吴国盛这样的人在精神上的摧毁确实是很大的。所以他在文章中使用了“贬低感觉世界”“所谓科学理性的世界”这些明显带有不满、不屑情绪的短句。在他那里,“科学理性”给世界带来的是不确定的恐慌,她摧毁的是旧文人的骄傲,因为他们从此的行为准则都要接受科学的一番审视,“这不科学”一类的评判话语会让他们感到被侵犯了自尊,认为科学本没有资格对他们“指手画脚”。于是,吴国盛重点强调说:科学精神不一定是好的东西。
而在吴国盛的《百年科学回顾与哲学反思》一文中,更是把他的思想表露得淋漓尽致。他指出,科学伤害的是人性。而“当科学提供的完全是一个必然性的、完全确定的世界,那么,种种意义的世界和价值的世界就没有余地了。既然科学抛却了人性,抛却了人的自由和伦理,以及对生命的尊重,意义又将何在?”所以,他说:“科学终有一天,将让人的意义与价值不存。”
事实上,这是吴国盛个人对科学的偏见和误解。
科学既没有给出过一个“必然性的、完全确定的世界”,也从来没有否认过“种种意义的世界和价值的世界”。科学是一种伟大的人文精神,实事求是便是这种人文精神的本色。科学恰恰要反对的就是“必然、确定”,因为她尊重和崇拜人的主观能动性,提倡的是不断突破,即无穷无尽的发明创造,这些发明创造解放了人类的身体,也拓展了人的思想境界,让人具有更好、更高尚的精神追求。
科学的核心是方法体系,即在千万个追求知识的各路方法中寻找出最可靠的一种,让人们获得的知识是最靠谱的。科学从来不强迫别人接受自己,也绝对不可能说自己“永远正确”,而是“摆事实、讲道理”,让你懂得“货比三家”,如果不选择科学就会吃亏。
科学也不会对有价值的传统文化指手画脚。恰恰相反,即使是最具有科学精神的人,也可以与传统人文思想和谐共存。比如,很多科学家就祭祖,也烧纸钱。他们也爱进寺庙参观游赏,逢年过节也互说“恭喜发财”,他们也吟诗赏月、翩翩起舞,很多大发明家、大科学家自己就是积极和高水准的文艺爱好者,甚至是第一流的小说家。
科学更不会否认人生和世界的意义。薛定谔就认为,没有人,宇宙就只是一个波函数,是冷冰冰的;有了人,才有这多姿多彩的大千世界,才有了温暖的万象世界。科学家们指出,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千方百计让生命基因存在、延续、传播下去,一切社会行为要符合生命延续的进化方向。而相应的,要建立起“人本主义”为核心的文明,才能实现这样的目标。
可以说,科学与“人本主义”是一脉相承、融合贯通的,她仅仅反对的是“神本主义”,即把超自然的意志强加到人们头上,进而束缚人的自由和劳动生产力。
赵南元
吴国盛教授对科学的理解如此离谱,也怪不得同为清华大学教授的赵南元曾经在一篇文章中点名吴国盛:吴教授作为中国反科学的旗手早已名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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