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考进士还是非常顺利的,贞元九年(793年)进考场,一次过。趁势打铁,他又考了博学宏词科,也是一次过。
然后,刘禹锡就正式入了官场。刚当一年太子校书,他的父亲就去世了。丁忧三年后,他便入了徐泗节度使杜佑的幕府,成了掌书记。干了两年,又改任渭南县主簿。次年,老上司杜佑回京做了宰相,刘禹锡便顺势升为监察御史。
当时,不仅杜佑喜欢刘禹锡,京兆水运使薛骞、翰林待诏兼度支使的王叔文也喜欢刘禹锡,结果,薛骞把爱女许配给了刘禹锡,王叔文则把刘禹锡和柳宗元等人拉过去,推行永贞革新,还把刘的职务提升为屯田员外郎。
没想到的是,支持革新的唐顺宗仅在位八个月,就被俱文珍为首的宦官集团逼下了台。接着宪宗李纯上位,宪宗受宦官操控,自然是反对革新的。
永贞改革新失败了,“二王”也彻底歇菜了。刘禹锡随即被贬,作为“八司马”之一,他被朝中新势力一下子抛到朗州(今湖南常德)。
万万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三十出头,俊才一个,有精力,会干事,却要到遥远的南方“享清福”,刘禹锡的心,承受的该是一个多么大的落差?
想到不久前,王叔文还夸他有宰相之才,刘禹锡禁不住苦笑了起来:宰什么相?现在像是被人宰了!
但事已至此,那就面对现实吧。
到朗州的第二年,在朗州城东的招屈亭旁定居后,刘禹锡便开始四处寻山问水,观景探幽。也时常深入民间,听民歌,学民歌,写带有民歌风的诗歌。
当然,对于宪宗及其宠信的宦官大臣们,刘禹锡虽怀恨但又无可奈何。意绪难平,那就用诗歌进行鞭挞和嘲讽。
《昏镜词》、《聚蚊谣》、《百舌吟》、《飞鸢操》……一首首寓言诗,揭开了得势权贵的丑恶嘴脸和无耻行径。
一个个日子里,刘禹锡时常会鼓励自己:我刘梦得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败的!
秋天来了,秋风起了,秋叶落成堆了,刘禹锡看到的却不是萧条和肃杀,他用《秋词》发出宣言: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在朗州委屈了十年,朝中终于有裴度那样的权臣替刘禹锡说话了,宪宗心一软,刘禹锡便被召回京了。
回来了!刘禹锡心中该是一派春暖花开的景象吧?
这是元和十年(816年)的阳春三月,归京不久的刘禹锡满怀兴致地去城内的玄都观问道访友。在去时的路上,迎面而来的人成群结队,一问,都说是在玄都观里看花回来的。
刘禹锡不禁加快了脚步,边走边想:十年前我曾来过这道观,那时观里哪有什么桃花?带着满腹疑问和好奇,刘禹锡跨进了玄都观的大门,但见:桃花灼灼,如霞飘落,游人无数,往来如梭。
刘禹锡很是感慨,想不到十年间竟有这么大的变化。又想:这些桃树不正像前几年那些得势的新贵吗?那些看花的人也就好比是那些趋炎附势之徒。
要不是把我排挤走,哪又能显得着你们这些小人呢?刘禹锡忽然就来了创作灵感,从玄都观回去后,一首《戏赠看花诸君子》的诗就问世了: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花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诗出来了,效果也马上有了:有细心的对手开始对号入座,认为刘禹锡这是公然的侮辱和蔑视,诗中夹枪带棍,不怀好意,必须继续对他进行惩罚。
老政敌们的馋言向宪宗那儿一进,刘禹锡立即被打回原形:到播州(今贵州遵义)当刺史去。
裴度对宪宗说:你看播州那样的地方,那是猿猴的家,哪是人呆的地方?刘梦得还带着个老娘,去那能受得了吗?
宪宗不屑地回应:知道自己要照顾老娘,那还胡吣干什么?
隔天,被贬为柳州刺史的柳宗元又出主意:要不,我和梦得换?柳州总比播州强。
众人相帮,最后使刘禹锡成了连州(今广东连县)刺史。
刘禹锡在连州任上兴学重教,关心百姓疾苦,自是办了不少好事,四年多后,因母丧,才离任。
丁忧期满,年近半百的刘禹锡换了个地儿,成了夔州(今重州奉节)刺史,三年后又调任和州(今安徽和县)刺史。
无论在夔州,还是和州,刘禹锡基本上能保持平常心态。在夔州,继续走群众路线,公务之余,与当地人且歌且舞,并创作出了十多首《竹枝词》、《踏歌行》等民歌体诗歌;在和县,还特意盖了一间茅屋,并为之创作了《陋室铭》一文。
外出途中,见到古迹名胜,就怀怀古,抒抒情,先后写了《蜀先主庙》《西塞山怀古》《金陵怀古》《乌衣巷》等名作。
虽有平常心,可刘禹锡还是想回京啊,在和州,他用一首《望夫山》表达思归之情:
终日望夫夫不归,化为孤石苦相思。
望来已是几千载,只是当时初望时。
唐敬宗宝历二年(826年),不忘初心的刘禹锡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他奉调回到洛阳,开始在东都尚书省上班。
在回洛阳的途中,刘禹锡与白居易在扬州相遇。酒宴上,白居易赋诗一首,感叹于刘禹锡这二十多年间的遭遇,刘禹锡当场以一首《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作答: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二十三年都过去了,啥也别说了,喝酒提精神,从头再来吧。
到了洛阳,一年后调到长安。唐文宗大和二年(828年),刘禹锡升任主客郎中。
枯木逢春,万事向好。阳春三月,刘禹锡要故地重游了,他再次来到了玄都观。
没想到十多年后的玄都观,呈现的却是另一番景像:原先的广场都长满了青苔,一棵桃树也没有了,地上种满了菜花。看花的人没了踪影,种树的道士也不知去了何方。
此情此景,让刘禹锡感慨万千,想想这些年的宫廷风云,想想自己这么多年的艰难苦辛,刘禹锡情不能自已,他回来后,即写下了这首《再游玄都观》: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是啊,那些曾经猖狂一时、不可一世的人啊,你们现在在哪里呢?
保持不屈和乐观,才会笑得更久,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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