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丁永康
蚕豆花开的时节,正是春光最明媚的时候。
走在松软的田间小道上,一种惬意的熨帖不由得从脚底一直浮上心头。不经意地抬起头,忽然就发现这儿一块那儿一垄的蚕豆生长在小路旁、沟渠边。它们的茎有些特别,是那种挺拔的棱角分明的方形。别的作物似乎也有这样的,但不多见。
青绿色有些泛白的叶子呈卵形,两片一组地轮生在茎上,虽然并不见有多少风致,但是可爱的小姑娘们喜欢摘下一把来扎成一个蓬松的球儿,做成一个很特别的毽子踢着玩,倒也十分有趣。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蚕豆花了。从花萼至花瓣,颜色越来越淡,先是深紫色,逐渐变成淡紫、乳白,隐隐约约地显现出丝丝褐色的细线来,像是人用极细极细的毛笔工笔细描的一般。
花瓣有两层,外层是完整的一个半圆形的筒,仿佛飘动的裙裾;内层犹如支起两片薄薄的乳白色翅膀。尤其是那两点如淡墨点染而成的黑色就像是两只可爱的眸子,怯生生地躲在叶丛中向你窥视。
蚕豆花渐渐地枯萎了、凋谢了,从那里就会结出一个个豆荚来。豆荚慢慢长大如同一只只蚕,据说“蚕豆”正是因此而得名。蚕豆荚的皮很厚,但是软绵绵的并不硬实,所以大人们剥蚕豆时常常三根手指并用把它一撅两段,然后挤出豆粒来,啪、啪、啪……如同放鞭炮一般。
当然小孩那柔嫩的小指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那就老老实实地剥吧。嫩生生的蚕豆粒是碧绿色的,晶莹剔透,慢慢地壳会变白,就成熟了。
蚕豆结豆荚了,孩子们的心也跟着快乐起来。一群孩子悄悄地潜入茂密的豆田中隐没了自己的身形,一边摘一边剥一边吃,忘乎所以乐不思蜀。此时此刻,“刀”“枪”“剑”“戟”早被抛掷在了一旁,激烈的“战斗”也得以暂时的停息。
还有什么比一饱口福更重要的事情呢?至于过后留下了一堆堆的壳,甚至踩断了许多豆苗,因而招来主人一顿愤怒的斥骂,因为谁也不会当场被抓个现行,就全当与自己毫无瓜葛罢了。
不知道是因为我们长高了,还是蚕豆矮化了,现在的我怎么也很难想得通当年是怎么能让自己隐身其中的。更加令人惊悚的是,据说蚕豆是不能生吃的,会中毒。吃了那么多鲜嫩的生蚕豆,竟然没有因此而死掉,想来真是万幸得很。
蚕豆成熟的速度很快,成熟后的蚕豆似乎就少了一些趣味。大人们有时会把它炒熟了当小菜,有时剥成豆瓣来煮鸡蛋汤。晒干以后的老蚕豆可以油炸了吃,可以做五香蚕豆,遗憾的是过去不常见到。当然老蚕豆也可以剥豆瓣,过程就要麻烦得多,要么用水长时间浸泡,要么用菜刀劈开。
我对刀劈蚕豆有些经验,先用刀刃后面的一个角对准它的脐部轻轻一磕,使它一分为二,然后用剪刀的尖儿撬掉壳儿。速度虽不如泡软了剥快,但这样剥出的豆瓣可以长久保存。
常见的做法还有在铁锅里炒熟,装在衣服口袋里当零食吃,嘎嘣嘎嘣,即使是牙口很好的小孩儿也要费一番劳力。如若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恐怕只有望豆兴叹或是囫囵吞豆的份了。而且说实话,味道很是一般。
好在还有冬天。北风呼啸,滴水成冰,被寒冷暂时收敛了野性的孩子们找出一个粗瓷大钵子来,在里面垫上厚厚的粗糠,更多的时候是些碎草屑(粗糠要用来喂猪),灶膛里铲出一些还未燃尽的灰烬铺在上面,然后抱着坐在暖阳下,抓一把蚕豆兴致勃勃地炸起来。
撅两根细细的麻杆,小心翼翼地把一颗颗蚕豆浅浅地埋入灰烬中。一会儿,“啪”的一声爆响,一颗蚕豆熟了,赶紧用麻杆夹出,不怕烫不怕灰剥掉壳儿就扔进嘴里。谁说这不也是一种享受呢?
由此看来,美味固然令人向往,吃的过程更是一种享受。难怪常听一些爱好垂钓的朋友说:“吃鱼不如取鱼乐。”凡事有一个好的结果固然重要,美好的过程也不可或缺。事实看来的确是如此啊。
作者简介:丁永康,1970年出生于江都宜陵,1990年毕业于扬州教育学院历史系,现任职江都区实验小学,语文高级教师。业余爱好文学,曾在《江都日报》《扬州晚报》发表《心灵的距离》《母亲的泡菜坛子》《一双新鞋好过年》等散文随笔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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