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留学在外的广东朋友对我说,单建国是她男神。
单建国是谁?这人并非时下流行的顶级Idol,也不是她追求的某位少年,而是一个远在云南的男人。他用一袋充满魔力的红色粉末,打动了她,让她沉醉沉迷,将一切乡愁与哀怨都化作一碟令人咏叹的单山蘸水。
广东人爱上云南蘸水这样的事情,验证了作家阿城说的“所谓乡愁,基本是由于吃了异乡食物,不好消化,于是开始闹情绪”。异乡人的情绪一上来,变得口无遮拦,不管不顾,只等一瓶来自祖国的的辣酱将自己解救,过去是陶碧华的老干妈,如今是单建国的单山蘸水,他大有与陶碧华平分天下的趋势,成为异乡人贫乏味蕾的救星。
同时被单建国解救的还有做饭手残党、囿于食堂的学生党、苦于青菜难吃肥难减的城市青年…….
蘸水,这股来自云贵川的神奇魔力,正在将难吃化为能吃,将平凡化为精彩,让你的每一餐都对它难舍难弃、念念不忘,调和众人口味,重组你的味蕾。
有人说,北方人不懂南方的蘸水。其实和北方人解释何为蘸水并不难,只要拿出小料来打比方就可以。他们不是不懂蘸水,而是不懂蘸水竟是西南人民餐桌上不可或缺的一碗。
*敢于胡乱/摄
没事打个蘸水。打的还不是一碟,有时候一菜一蘸水甚至蘸水比菜多,铺满桌面。这种食俗的形成,云南作家敢于胡乱称是事出有因:“云贵山大水急,流通不便,缺盐少油的时候,蘸水是自给自足的实用招式……最简单的蘸水,就是一点盐巴。最早的盐巴多为锅盐,敲下一块,煅烧到通红瓦亮,汤汁碗里一扔,‘哧啦’一声,盐巴的香味,便淬砺而出。”
因口味匮乏而生的蘸水,并未辱没使命,盐巴过后,辣椒来袭,形式花样繁多。
新鲜采下的辣椒放入烧起的火堆灰上捂着,直到外软内脆,抖落外层灰土,捣碎,冲入原汁原汤,以辣代盐,滚入鱼片吃。或者将辣椒炭火烘烤至香脆,舂成粉末,备份为家用煳辣子,这是云贵蘸水的灵魂也是最普及的蘸水原料。后来,葱、姜、蒜、鱼腥草、薄荷、草果、花椒、芫荽被带入蘸水世界,让蘸水更加丰富起来。
西南地区山峦叠嶂,俯瞰就像一只褶皱遍布的干巴菌,但是把它摊平了,你就会发现其间乾坤,隐匿于山峦之间,埋藏了许多未被发现的神奇美食。
△最家常、最百搭的煳辣子蘸水。/SOHU
蘸水苦菜,家常平凡,可谓是云南蘸水菜里的扫地僧。冬天,打过霜的苦菜出落得甜津津,水滚即熟,打个煳辣子蘸水,一张叶子、一张叶子前去蘸水里走过场,没吃过的人未曾知道无盐无油的绿色蔬菜能如此好吃,有如朱自清当年在小洋炉前吃白水豆腐,只等着豆腐在那热气中落入酱油碟,而每一张苦菜叶都该在冬天落入煳辣子蘸水,吃得大汗淋漓,抹去额头汗珠,再仰头咕咚喝下一碗表面漂浮辣子的苦菜汤,坐定吐口长气,心满意足。
△最关键的步骤是浇上一大勺鸡汤。/SOHU
而在哈尼族,人人都是蘸水崇拜者,其中哈尼蘸水鸡是他们的待客大菜。他们的蘸水讲究原汤化原食,现杀的整鸡,撒一把糯米下锅,蘸水里切入芫荽、小米辣、大蒜、苤菜(宽叶韭),一同丢入蘸水里的还有鸡蛋、鸡血和鸡杂,再浇一大勺鸡汤,诞生出一碗浑浊的荤蘸水。
辣并不是它的主要味觉,鲜味首当其冲。这样的蘸水吃完不着急撤走,还可以泡入白花花的米饭,让米粒裹挟着调过味的鸡汤,闷头大吃更为爽快。
再往热带地区走,德宏一带少见让人喷嚏横出的煳辣子,转换为酸味或清苦味道的蘸水消解湿热。其中喃撇(nān piē),发音软糯,口感也绵软,不过底子浓烈。
△主食材和新鲜香草舂捣。/《风味原产地 · 云南》
△再在舂壁上撵一圈。/《风味原产地 · 云南》
所谓喃撇,就是两个简单的组合,把主食材和新鲜香草放入舂桶,每家每户都有能舂万物的舂桶,舂出来的任何菜都可叫喃撇。
看上去是不同颜色的各碗浆糊,吃进嘴里,各自绽放刺激的芳香,头一遭吃不一定能习惯,得多加克服,坚持几秒,脑壳神经被刺激味道舂破,两支筷子不由得将食物捣入喃撇中,仰天长叹,开启新的蘸水生涯。
在云南这片蘸水热土上,世间食材皆可入蘸水家谱,而在贵州,人们就对煳辣子忠诚得多。
*YOUTUBE
在各地的贵州酸汤鱼店,都会上一碗还未浇过汁的干碟,里头煳辣子与辣腐乳垫底,鱼腥草、葱末、蒜末、芫荽盖头,待鱼汤一滚,捞一大勺酸汤浇透,那是酸汤鱼一辈子最美妙的相遇。
平常人家吃排骨汤,只加最简单的去腥香料,生姜、八角、香叶、花椒、草果煮一锅清汤,吃前照例打个蘸水——用稀一点的百花串牌豆腐乳,加入一大勺煳辣子,摆上一点酱油,一勺肉汤,质朴的排骨遇上咸香辣的蘸水,很是精妙。
甚至,贵州人吃红烧肉也会打蘸水。红烧肉加一味蜂蜜,炖得软烂后,另起一油锅,倒入煳辣子,让辣椒身上裹满热油,软糯的红烧肉带着细若游丝的甜味,碰撞浓烈扑鼻的油辣子,“小心烫”还未说出口,红烧肉就带着外表泼辣内心软糯的西南妹子形象,让你脊背一热,咬到第二口,又噌得一下,被它的温柔所征服。
*凤凰网
这样的油辣椒蘸水,也是四川人吃豆花和蹄花的奥义。还有广西街边的酸嘢,腌制的李子撒上辣椒粉,再美的美人也难过南宁的酸嘢摊。至于西南地区随处可见的烧烤摊,烤土豆、烤豆腐、烤葱肠,煳辣子的干碟是永远的标配,但在这层标配之上,没人会阻拦你不用蘸水,或者用其它蘸水的权利,一人一碟,互不干涉。
如何做好一碗蘸水?这道题没有答案。在云贵川有多少家庭就有多少种蘸水。
武汉人袁弘与四川人张歆艺结婚后,习得老婆吃饭打蘸水的习惯,亲赴厨房像模像样制作起蒸茄子蘸水,几个调料瓶来回倒腾后,一碗奇怪的蘸水诞生。
“那个,蘸水出了点问题,有惊喜。”
另一边回答道:“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奇怪的蘸水。”
只见张歆艺一口下去,皱起眉头,强忍不适,但手里的筷子没有停,继续伸向那碗迷之蘸水,越吃越上头。你别说,新的菜品往往是失误造成的,把芥末油当作了花椒油,芥末放大了大蒜的香味,让一碗冲脑门的“致命”蘸水成就生的可能。
*《做家务的男人》
蘸水没有绝对的方程式,万物皆可蘸,万物皆可被蘸,这是西南人民的精神高地。只是唯一值得被称为标准的就是云南人常念叨的“无蘸不饱饭”,一餐无蘸水,就浑身难受吃不饱饭。
当然在云南“打蘸水”还有另一个意思,是指敷衍了事。不过,最开始人们以盐为蘸水,不是为了敷衍而是因为苟且。但如今苟且的含义早已不能表明蘸水的真谛,就像敢于胡乱所说:“蘸水将调整口味的权利还给了食客”,蘸不蘸、蘸多少、蘸什么、蘸多久,全凭自己把控。如今的蘸水,非敷衍非苟且,而是打破了规则,成就了真正的“众口可调”。
参考资料
1. 《打个蘸水》敢于胡乱
2. 《云南蘸水谣》云南省武定县文联
3. 《蘸水的快意人生》肖育文视界
4. 《我在吃蘸水乾坤》王璞
5. 《“南方蘸水”上热搜,这次北方人真的不懂了》嵩洋
6. 《多少想念贵州的游子 都是从一口蘸水开始的》一大口美食榜
7. 《风味原产地·云南》纪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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