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爷爷那个年代,生计很是艰难。为了吃饱饭,太爷爷手里就开始以做豆腐、卖豆腐、做豆腐干、卖豆腐干为生。豆腐的制作,我从小见过。家里边,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都会做豆腐。根据老家传统,每年的冬至日以及除夕前必做豆腐。逢年过节的,豆腐消耗量大,肉类蛋类舍不得买,豆腐有营养,又省钱。
爷爷说,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豆腐干了,那是他们的零食。只不过当时为了多挣几个铜板,豆腐干都舍不得吃。
“豆腐干也是我们自己做的?跟菜市场里卖的一样吗?”我好奇地问。
“菜市场里的豆腐,那么小,那么薄,很多是用酱汁、调料,在豆腐干外面调出的味道。我们那个时候的豆腐干,是正宗的豆腐干,又大又厚又好吃,没有什么调料,吃起来像肉一样,很有嚼劲。”爷爷一边回忆一边说着。
“又大又厚的豆腐干,怎么做的?爷爷会做吗?”
“会。这手艺还是你太公传下来的。太公传给你太爷爷,你太爷爷传给我们兄弟几个。只可惜几个手足就剩我了。是该让你们知道,不然那种豆腐干的制作方法都无人知晓了。”爷爷话语中透露着很多遗憾。
因天气炎热,爷爷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一条淡棕色长裤。从小打到,爷爷夏天都穿衬衫,实在热了,就把袖子卷起来,露出手臂。但是,我没见爷爷穿过短袖或者T 恤。爷爷说,他是庄稼人,以田地为生,种庄稼的人要晒太阳,不穿长衣长裤,非晒掉一层皮不可。
“爷爷,我们现在可以做豆腐干吗?”我急不可耐地说。特想尝尝爷爷做的豆腐干。
“现在不行,这是夏天。豆腐干是要烘烤的,就像你们小时候你爸你妈做火糕时那样,需要冬天做。”
“那你们以前卖豆腐干也只是冬天卖?”
“对,夏天太热,都喜欢喝水喝茶,豆腐干是干货,大热天没人买,挣不到钱,自然不做了。”
原来如此。因为天气原因,不适合做豆腐干,所以只能搁着。一直到冬至临近,北风呼啸,奶奶刚好做了豆腐。爷爷说他要做豆腐干,顺便把制作方法教给我们小辈。
爷爷先是准备好一只大铁锅。这只铁锅是废弃的,平时不大用,就是冬天当炭盆取暖的。铁锅里先放上一些稻秆,因为锅底有个洞,然后放上大半锅炉灰,这样就不会漏了。
炉灰上先铺上木炭,然后在木炭上生火。因为爷爷奶奶用的是柴火,所以做完午饭后把灶下的火直接搬到木炭上。不一会儿,接近火炭的木炭渐渐变红了,一颗传一颗,慢慢地,等差不多一半木炭变红了,爷爷就在铁锅上面搭一个圆形的烤网,大小刚刚好。
爷爷又把稻秆铺在烤网上,薄薄的一层。拿出切好的老豆腐,一块豆腐大约有半块红砖那么大,那么厚,有的是长方体,有的是正方体,都抹上了盐。
“爷爷,豆腐切这么大块的!”我很好奇。
“大块好,厚实,有嚼劲,那样才好吃!时间也要把握好!如果时间太长,豆腐干里面水分蒸发太多,会发硬;如果时间太短,豆腐干里面留着太多水,也不好吃!”爷爷笑眯眯的。说着爷爷在一块豆腐的一边上刷了一层油,把刷过油的那一边朝下放在稻秆上。这样一块一块,彼此间保留一定空隙,直到放满整个烤网。
这时,奶奶拿来两样东西:一篮子玉米棒,一麻袋稻谷壳。爷爷拿一些玉米棒,揭开烤网,放到炭上,此时铁锅里火势正旺。爷爷玉米棒一次一次放进去,差不多铺满了,把下面的炭都盖住了。然后又拿一把稻谷壳撒在上面,一连好几把。
立马,铁锅里冒出了几股黑烟,很是呛人。此时,爷爷坐着,我站在爷爷对面,奶奶坐在爷爷旁边。我禁不住咳嗽起来,这黑烟令我好难受。
“快走过来,你那是下风口,小心这烟熏着。”奶奶站起来,赶紧把我拉到他们近旁。
“爷爷,锅里放进容易冒烟的东西了吗?”我调整好了,就问道。
“玉米棒和稻谷壳,就是为了冒烟。做豆腐干,就是用这烟熏制的,不然只有火没有烟,豆腐干容易起锅巴。用碳火是为了保持温度,用烟熏,才是制作豆腐干时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爷爷耐心地解释着。
不一会儿,有几块豆腐下面,竟然发出“嗞嗞嗞”的响声,火烤着,烟熏着,豆腐产生反应了。渐渐地,那一面变得黄黄的,亮亮的,过一会儿变暗了,可那颜色煞是好看。爷爷就把这几块豆腐上下翻个面,在那一面上也刷一层油,放下继续烘烤。
“嗞嗞嗞”,此起彼伏。爷爷又是用铁叉拨火,又是加炭、玉米棒、稻谷壳,忙个不停。奶奶也在一旁帮忙,给豆腐翻个面,把两面都烤好的豆腐拿到烤网的一边。没有被烤过的还有四个面,先在一面上刷点油,朝下放置,等变成暗黄色再换一面。等到这块豆腐干六个面都有暗黄色了,就收在没有什么碳火的一旁。
爷爷拿了一块,掰成三份,我、爷爷、奶奶一人一份。我迫不及待地放嘴里。松松的,软软的,香香的,咸咸的,很有韧劲和嚼劲。外面一层摸着有点硬,但是吃着很松软,是成熟的暗黄色,里面的豆腐依旧是白色,又好看又好吃。
我吃完还想要一块,可是被奶奶阻止了。奶奶说豆腐干再好吃也不能多吃,这是当菜的,省着点。说着就拿了一个罐子,把制作好的豆腐干一块一块整齐地放进去。
我意犹未尽,可是没办法。一整个下午,爷爷都在做豆腐干。等全部制作完成,已是傍晚时分。而我,舍不得走,烤了半天火,暖暖的,搬条凳子坐着,很是舒服,同时,也学着爷爷奶奶的样子翻、拿、刷油、抹盐。因为豆腐很多,有几块豆腐上的盐掉在容器里了,有的没有撒均匀。
“爷爷,以前都是这么做豆腐干吗?那多累啊!”
“累也没办法。我们算好的,还有口吃的,多少人家想累都没有机会,没得吃。那时候一到冬天,我们都是晚上做豆腐干,第二天拿去卖。就是这样过来的。手都开裂缝,也坚持着。现在可幸福多了。”
爷爷回忆着当初,脸上满是幸福。
声明:易商讯尊重创作版权。本文信息搜集、整理自互联网,若有来源标记错误或侵犯您的合法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将及时纠正并删除相关讯息,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