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雪萍
若论起家乡的美食,薯包籺当数我最喜欢的传统小吃,我回乡的日子不多,而薯包籺作为家乡的特产,在别处我是不曾见到过的,如此一来,我长期只能在回忆里回味那一份独特的乡味了。
午后,蹬着人力三轮车串街走巷的小老板拖着戏曲般的腔调,扯着嗓子吆喝:“卖——薯——包——籺——咯。”嗓音曲折绵延,似乎绕了十八弯的山路。而开着电动三轮车的小老板可就舒坦多了,车头挂个小喇叭,按钮一开,小喇叭便卖起了广告,街头巷尾无人不晓。三轮车塞得满满当当的:新鲜出炉的薯包籺,四五个暖壶装着甜醋,七八张小凳,些许碗筷。
食客逐渐围了上来,老板便手脚麻利地揭开大桶,伴着清香的白蒙蒙的热气扑面而来。把包裹薯包籺的冬叶剥开,便露出了胖乎乎、软糯糯的薯包籺,通透的灰褐色,凉粉状,淡淡的红薯味混着冬叶的清香。三三两两的食客,站着吃的、坐着吃的,聊着天、咂巴着嘴,无不心满意足。当然,也有阔气一点的老板,有固定的门店,固定的营业时间,每天有固定的产量,通常等不到日落西山,薯包籺便售罄了。
薯包籺自清朝流传至今已有上百年的历史,生产用料极为平常。包裹薯包籺用的冬叶也是极有讲究的:首先,冬叶色泽鲜绿,蒸煮后仍可保持原色。其次,冬叶形似芭蕉,据晋代嵇含编撰的《南方草木状·冬叶》中记载:“冬叶,薑叶也,苞苴物,交广皆用之,南方地热,物易腐败,惟冬叶藏之,乃可持久。”可见,冬叶可以延长食物的保鲜期。
红薯是薯包籺的主要用料,在过去物资匮乏的年代,红薯作为易种高产的农作物,是穷苦百姓的黄金粮食。时间流转,现代人吃红薯更多的是因为它营养价值高,或是以此忆苦思甜。红薯碾成粉,经搓洗、过滤、烫拌等数十道工序做成黏性十足的红薯粉,这便是薯包籺的籺皮了。
薯包籺的馅料由干炒花生米、腌制猪肉丝和虾米混合而成。根据个人口味,薯包籺有多种吃法,喜香辣的可泡上甜醋,喜咸鲜的可洒上酱油,喜清淡的可浇上猪骨汤。其中,泡甜醋的吃法是最具特色的。倒上半碗热甜醋,薯包籺软卧其中,星星点点的香油在面上浮动,加上几粒红辣椒,鲜亮而诱人。薯包籺吃起来香甜而不腻,酸辣而不烈,籺皮绵软,入口即化,花生香脆、爽口,猪肉丝有韧劲,虾米提鲜,有嚼头,如此一来,薯包籺的层次感便出来了。
说起风味独特,不得不提外乡人吃薯包籺的体验:第一口会皱眉,第二口会锁眉,第三口会扬眉。这三种不同的感受倒让我想起了王国维的人生三重境界:初尝薯包籺,或许口味不太适应,眉头一紧,颇有“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之感。吃上第二口,忽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感慨。尝试接受味蕾的新挑战,这是咬紧牙关的“锁眉”。当味蕾作了全新的调整,细细体会了薯包籺独特的味美,便会有“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豁然开朗,你会惊喜地发现:原来吃高州薯包籺和体验人生一般,百转千回,皆是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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