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了,父亲的那把三弦静静地躺在角落里,看到它就想到了父亲。
父亲生于1944年,是社旗县兴隆镇老街村人,父亲只上了两年小学,可他却学会了弹三弦,并能认识简谱。
当时在社旗,弹唱大调曲子之风极为盛行。乡村有许多热爱大调曲的艺人们。大调曲子是一种流传于民间的说唱艺术。三弦是演奏大调曲子的主乐器,加上古筝、琵琶,号称三大件。那时候不论是大户人家祝寿宴请,还是小户人家娶妻生子,都要请人弹唱大调曲子,县城里的茶馆、酒肆和书场都能听到大调曲子的精彩唱腔。也许就是这样的氛围,在周围人的影响下,父亲学会了弹三弦,还能记住好多大调曲的曲牌。
我们小时候,农村晚上没有什么娱乐节目,父亲会带着他的三弦和村上几位喜欢大调曲的好友们聚在一起,一屋子的人在欢快地吹拉弹唱,自娱自乐。
那时候父亲有一把三弦琴,音鼓是用蟒蛇的皮做成的,那把三弦是父亲的宝贝,父亲总是用布包着,挂在墙上。1975年唐河发大水时候,父亲的三弦被村里另外一位琴友借去了,可惜的是,那位琴友竟然忘记把把三弦拿出来,最终被倒塌的房子把琴鼓砸坏了。
父亲对此非常惋惜,甚至有些懊悔,因为那天是白天涨的水,每一家都把家里的粮食等贵重等财产转移到村边高高的寨墙上,那位琴友慌乱中忘记了父亲的那把三弦琴。
之后会木工的父亲用桐木板自己做了一把木质三弦,这把木质三弦是高音三弦,相比之前的用蟒蛇的皮做的三弦,看上去有些简易,但音色更高亢、清脆。闲暇的时候父亲常拿来弹奏。
记得有一次村里面唱大戏,晚上夜自习回来,远远地听到戏曲伴奏音里似乎有熟悉的三弦声音,悠扬悦耳!原来真的是父亲为本村的剧团用三弦在伴奏。我也为父亲的才艺而感到自豪。
随着农村生产队解散,实行土地承包制,我们姐弟仨也都长大上学,除了种那几亩地外,父母想着法子挣钱,供养我们上学。父亲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做木工;之后手工制作水泥瓦;从事米花板儿、饼干等小食品加工销售等营生,那些日子父亲总是忙忙碌碌,也很少玩三弦了。
等到我们都在城市成家立业后,有了孩子,妈妈来城里帮我们看孩子,父亲才离开他生活了多半辈子的乡村和我们一起生活,勤劳的父亲不愿意闲着,便自己找了一个绿化工的活儿来做。
父亲不吸烟,不喝酒,在农村过惯了忙碌的生活,猛地来到城市生活,总是很不自在。我便鼓励父亲重新拾起自己的爱好,于是专门给父亲定制了一把三弦。拿着新三弦,父亲非常开心。他对这把三弦格外爱惜,自己骑着自行车从北环到西大街一带为三弦买了一个专用包,休息时候,常去和社区的戏迷们去伴奏。那天,从电视上看到上了梨园春出名的白军选,父亲说,这一位以前常在黄家庵那儿唱戏,那时候白军选还没有上到梨园春,没有那么出名。
通过玩三弦儿,父亲又结交了好几位琴友,父亲脸上的笑意多了,高兴时候喜欢哼着曲谱。
父亲跟我在上街区生活后,父亲在公园里又找到了共同爱好戏曲的玩友,父亲常常和玩友们约好带着小凳子,背着三弦儿,到公园里和玩友们自娱自乐,父亲也有了另一个称谓“老赵头儿”。
过年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父亲开心的弹奏他的三弦,和着琴声,我们一家老小欢快地唱起来,跳起来。是多么地幸福!听着这琴声,一幕幕场景浮现在眼前。
父亲弹弦时候,两眼微闭,心神特专,激动时,前倾后仰,忘情时脚与地板打着拍子。
2009年春节,在给他的孙女讲怎么弹琴
2011年,父亲的身体出了状况,住进了医院,父亲得的是肝病,肝脏的门静脉血管阻塞,引起肝腹水。仅仅一个月时间,父亲便匆匆地走了!
父亲生前曾多次给我讲解三弦的弹奏方法,遗憾的是我没有用心去学。转眼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十年了,父亲的那把三弦,失去了它的主人,孤零零地挂在那里。在某个独处时间,我打开电脑里珍藏的父亲相片,听着电脑里播放的三弦音乐,沉醉在时而悠扬,时而深沉的琴声,仿佛父亲就坐在我身边,微眯着眼,弹奏着他心爱的三弦。我沉浸在对父亲的思念里,任泪水在脸颊流淌.....
愿父亲的灵魂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三弦儿作伴。
作者介绍:
赵华胜,社旗县兴隆镇老街人,化工专业工程师,现居郑州。乡土中原公众号创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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