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调员、院感专盯、采样“大白”……当疫情袭来,不少医务人员赶赴抗疫一线,承担起与日常工作不同的岗位职责。
4月22日以来,北京市医院管理中心团委组织动员19家直属医院团员青年,分赴疾控中心、定点医院、乡镇街道等支援抗疫。近日,新京报记者对话了多名90后医护,听他们讲述个人抗疫故事。
24小时待命的流调员
6月11日、12日,北京安定医院医师马瑀涵和护士郭新月相继前往朝阳区疾控中心,支援此轮涉酒吧疫情的流调工作。
护士郭新月对某点位进行环境采样。受访者供图
在一周之内,这支新的传播链条已发现了三百余名感染者,判定密接、次密超过一万人。在疾控中心,信息判定24小时不间断开展,一线流调员也处于“连轴转”的工作状态。
马瑀涵支援的是远端流调组。在接到初筛阳性信息后,她要马上给当事人打电话,在三小时内完成核心信息的流调——去过哪里、同住人是谁、如何出行、有没有接触过外卖等。紧接着,涉及的具体点位要整理出来交给现场组,密接信息则要发给密接组,由两方继续跟进。
流调是繁琐而反复的工作,很难一次搞定。她流调过一个案例,曾和多名同事聚餐,但并不知道所有人的电话,这就需要通过其他办法迂回找到密接的联系方式;还有一个案例曾去过酒吧,出行都是叫网约车,为了找到密接过的网约车司机,马瑀涵要教他查询支付订单记录,并将之反馈给数据组协查司机姓名,然后再联系上所有司机。
除了找人困难,人类的记忆也并不总是“靠谱”。每一个点位轨迹,流调员都要进行核实,其中不乏信息不一致的情况;随着交流的深入,也可能发现新的点位和人员,工作“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曾有一天,她从凌晨2点接手一个案例,一直工作到早上9点才结束。
24小时待命是流调员的常态,郭新月所在的现场处置组也是如此。组内共分31个大组、62个小组,轮流派出,昼夜不停。她接过白天的任务,也赶赴过凌晨3点的现场,下个任务什么时候来一直是个未知数,没有固定的班次,只能出完任务就赶紧睡一会儿。但手机里的工作群永远有新消息,生怕错过任务信息,连休息也很警惕。
“2020年,我支援过小汤山和地坛医院,那会儿任务很重,但有固定的排班。来疾控之前已经做好了任务艰巨的准备,但还是没想到这么艰巨。”郭新月感叹。她已外派了十次左右,每天都是同样的状态。
郭新月正在风险点位现场开展相关处置工作。受访者供图
现场处置组要对感染者到访点位进行现场流调,判断行动轨迹、落实区域管控。和远端流调一样,现场流调也要处理大量模糊繁杂的信息,有的点位并没有具体地址,唯一的线索只是一个风险点名称,或一条扫码、支付记录,流调员要在现场多个点位一一核查;判定同时空密接,也要先调取涉及场所的账单流水和监控记录。
所有信息收集完毕后,流调员才能着手写点位报告,有时在一个点位要待上四五个小时。所有现场工作都要穿着防护服进行,因此中途不能进食或上厕所。支援期间,郭新月正赶上生理期,为了不耽误工作,她提前吃了止疼药,换上了成人纸尿裤。
在隔离病房为新生儿当“妈妈”
5月7日,北京世纪坛医院新生儿科护士周梦璐来到北京地坛医院,支援东北筛查四区。在这里,周梦璐的重点关注对象,是三个相继在隔离病区出生的小宝宝。
5月1日,“小五一”在北京地坛医院出生。由于妈妈是新冠确诊病例,为防止新生儿感染新冠,“小五一”由医生护士代为照顾,周梦璐就是其中一员。
对新生儿的照护巨细无遗。每隔4小时喂奶、2小时喂水,随时更换尿布,每天也要为孩子洗澡。防护服不防水,给“小五一”洗澡时,周梦璐要在防护服外再套上一层隔离衣,天气炎热,每次给孩子洗完,她全身也让汗水湿透了。
护士周梦璐正在照护新生儿“小五一”。受访者供图
“小五一”慢慢长大,与大人们的互动也越来越多。周梦璐和他说话时,他会睁大眼睛听,叫他的名字,他就会冲着周梦璐笑,每次洗澡时更是开心。到了精力旺盛的“小五一”经常不想睡觉,护士们会陪他玩,抱着哄他,放摇篮曲给他听。
由于妈妈感染新冠,医务人员重点关注“小五一”呼吸系统和消化系统的健康情况,每天都要查体听诊,好在“小五一”非常健康,在院期间,核酸检测都是阴性。
不能和孩子在一起,“小五一”的妈妈有些焦虑。为了安抚她,护士们每天都会给她发孩子的视频,或者进行视频通话。5月18日,“小五一”和妈妈一同顺利出院。
周梦璐也有孩子。支援之前,孩子问她去干嘛,她说,现在有疫情,妈妈要去病房照顾小宝宝,孩子又问妈妈会牺牲吗,得到她“不会”的答复才放心,还对她说,妈妈是英雄,为她感到骄傲。5月12日护士节,周梦璐仍在隔离病房,孩子在家给她跳了舞。
“我从小就喜欢医疗行业,觉得这个职业很神圣,能保护大家很光荣。”周梦璐说。
院感专盯:我是医生护士的“铠甲”
北京口腔医院护士王怡,则在地坛医院支援“院感专盯”岗位。
进出隔离区,医务人员要遵循复杂严格的穿脱防护流程,院感专盯的职责是监督和指导这一流程,避免因穿脱不当造成院内感染。在王怡负责的应急三区和四区,从医务人员到保洁员、维修员,每天出入病区的人不在少数,一个班次八个小时,王怡往返于三个点位之间,盯着每个人进出,偶尔才能歇歇脚。
护士王怡协助医护人员穿戴防护服并确认是否穿戴妥当。受访者供图
穿脱过程中会遇到一些意外情况。曾有一名护士,将一把不属于隔离病房的钥匙揣在内穿衣物的兜里带了进去,出来脱防护服时,钥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地面属于受污染的环境,王怡会指导她不要去捡,东西先那样放着,等下一个人穿好隔离衣进入时,可以帮忙把钥匙放进84消毒液里消毒,经过处理后再归还给她。
这个岗位需要留心许多细节。王怡在工作中发现,防护服的帽子因有松紧带,在脱下时一不小心就容易回弹,碰到医务人员裸露的脖子。这之后她会格外注意帽子的情况,一旦看到有皮肤接触,就会用消毒湿巾先帮同行们擦一下,再让他们去洗澡。这份工作能够保护医护人员不受病毒污染,所以她把自己视为他们的“铠甲”。
而且她还得是一层“柔软的铠甲”。
王怡值的第一个白班,一名医务人员从隔离病房出来,在摘口罩-洗手-戴新口罩的环节动作慢了一点,王怡担心他发生暴露,就让他动作快一点,话音刚落,从对方的微表情反馈中,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从那以后,她会格外注意自己的语气。
“他们在里面比较危险,本身精神就比较紧张,所以我们要用温柔、耐心的语气和他们说话,不然他们可能会难受。”王怡说。
顶着星星去采样
除了支援疾控中心、定点医院,在这轮疫情中,有更多医务人员前往核酸检测点协助采集核酸,北京妇产医院医生魏巍就是其中一员。
本轮疫情中,朝阳区发现了较多感染者。从4月25日开始,魏巍先后前往崔各庄乡、常营、管庄、望京、红庙北里等地,支援核酸检测工作十余次。
魏巍正为居民进行核酸检测采样。受访者供图
不同的点位有各自的特点。崔各庄乡居住着大量快递员、外卖小哥、建筑工人,工作早出晚归。社区通知的采样时间是早7点到晚7点,对他们来说可能不太方便,经乡镇工作人员和担任组长的魏巍商量,最终决定将开工时间提前到早上6点。
那几天,魏巍每天清晨4点多起床,5点半赶到检测点时,队伍已经排出几十米。检测点一直开放到晚上8点半才收工,高峰期四个小时内要为上千人采样,第二天起床她胳膊都是酸的。她还记得4月25日,天气炎热,穿着防护服特别闷热,脱下时就像洗了一个澡,4月27日又十分寒冷,他们往身上贴了不少暖宝宝,才扛过了那一天的低温。
2020年武汉疫情时,魏巍正在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读博士,所有已就业的师兄师姐都在一线抗疫,其中一个师姐刚出月子就扎进了核酸检测实验室,成为了她心中的榜样。支援采样虽然辛苦,但她感到相比最初抗疫的艰难已好了很多。采样过程中,还会有市民向她道谢、关心她有没有吃饭,也有小朋友特意带上玩具给她看,让她感到很温暖。
新京报记者 戴轩
编辑 陈静 校对 李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