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洺萩
讲师和茶文化作家,在茶的世界浸淫十几春秋。企业文化和品牌顾问。上海交通电台常年访谈类嘉宾。日本绿茶协会特邀法人会员。荷兰Solidaridad可持续发展公益机构茶项目专家组成员。上海市中国陶瓷艺术家协会副秘书长。
去年年末,同济大学人文学院和德文图书馆联手,举办了一个“茶道哲学的自然美学研讨会”,其中需要我就这个主题做一个茶席布置,并分享关于这一表现形式的思考。
喝茶,我从小喝到大,而正式踏入茶的世界缘于18年前负责改版一本与茶有关的杂志,从此像被茶灵所牵,一发不可收拾地走茶山,研究制茶,探寻茶文化的历史脉络。不仅中国,还寻足世界,去了日本、韩国、斯里兰卡、印度、伊朗、欧美等地,试图以茶串起自己小宇宙的前世今生。
作为从小喜欢哲学、思考东方美学的江南女子,有一段时间也迷恋与美学表达有关的一切,比如每周一次给自己一方空间设计茶席主题,依着节气,按着心情,插花、挂画、焚香、选乐、配茶,器物不断更换,灵感涌动,自我陶醉。
看着茶叶在水里翻滚,无声地跳着舞,有多大的杯子,它就在这个空间自在着它的自在。闭上眼睛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童年的自己被外公牵着手,一早就去寺院旁边的露天茶馆,那里有遮天的大树,有欢腾的鸟,喝的是外公茶杯中的水,浓浓的味道,先是苦的,之后又是满嘴的甜。从此,上瘾了一辈子。
冬至,母亲给我带来了刚做好的烘青豆,灵光一闪,成就了我这次茶会茶席布置的主题:忆江南童年——青豆咸茶。
小时候,外公、外婆在苏州,爷爷、奶奶在杭州,我就在京杭大运河上漂呀漂,趴在船舷看人间天堂两岸的点点星火。水成了我童年记忆里的标签。外公喝碧螺春,爷爷喝西湖龙井。
秋分后,帮外婆剥毛豆,煮青豆,然后用木屑烘豆子,一点点地烘,闻着豆香,看着豆子慢慢变干变皱。
冬至了,过年了。整个冬天,在一碗清澈的漂着片片绿叶的茶中,放入烘青豆细细品味,春天的茶叶在水里跳舞,秋天的青豆沉稳而内敛。一杯青豆咸茶,拥抱了从春的生发到秋的内敛之气,第一口咸咸的滋味,第二口才是茶的涩涩本味,此茶经过三四次冲泡后,就可将青豆吃了,不软不硬非常可口 。喝了茶,又品了茶点。
其实,除了青豆外,有时还会放一些桂花、芝麻、烘干的橘皮、一点点胡萝卜干丝。那些混杂在一起的青豆茶的历史很久远,据说远古大禹治水时期,氏族部落有个首领叫“防风”,在治水时患上风湿,当地人就用野芝麻和野橘子皮泡制了这样一碗茶水给他去寒气,而烘干的青豆则算是茶点。防风边吃边喝,一不小心将青豆掉入茶水中,不曾想防风喝后神力大增,治水成功。从此,当地人就拿这种歪打正着的茶水来招待客人,并美其名曰“防风神茶”。
江南人常把喝茶说成“吃茶”,青豆咸茶可谓真正的吃茶,且吃法颇有讲究:第一道,先尝茶汤原汁;第二道,再吃茶碗里的青豆、陈皮。吃茶人要渐渐将茶碗口倾斜,再用右手轻轻叩击茶碗,一点点将碗中的茶粮叩入口中,整个茶碗里的东西都可食用。
烘青豆,也叫“熏青豆”,在10月左右水稻将熟之时,选取鲜嫩饱满、碧色返青的毛豆,剥荚取肉;剥好的豆粒要用清水冲洗,捞去浮在水面的豆衣薄膜,沥干;准备煮豆的柴火,外公很考究,用的是早春桑树上剪下称为“桑钉”的枝条;水煮青豆时,要掌握好时间,一般在青豆半熟之时放入适量盐和味精,苏州人爱吃甜,外婆还会放点糖;滤干水分,倒进竹制网筛里,用桑钉木柴烧成的炭火慢慢熏;熏的过程中会有一阵阵的清香飘出,这时手不能闲着,要反复翻动,这个活外公常会派给我干,拿本书,坐在旁边,不定时要去看看情况;直到青豆水分烘干,发出“窣窣”声,不断尝尝味道,直到熏青豆已成型,颜色碧如翡翠,外表皱褶,抓上几粒,清香满齿,软中带韧。苏州话讲:味道鲜来打耳光也不放。
泡熏青豆茶一般用白壳花边小瓷碗或者玻璃杯,里面放碧螺春、熏青豆、芝麻、陈皮、笋干和胡萝卜干等,花花绿绿的一杯茶,茶色却是清透,一点不浑浊。小饮一口,咸中有甜,鲜里带香。这杯茶成就了我童年的绝妙零食。
“蓝山”茶席
茶席是设计师用马蓝草木染多次吊染而成,天地山水;青豆是今年姨妈新做好的;碧螺春是今年春天制作的。冬至日创作了一幅小画,胖乎乎的花朵透着未来的光。
2018,走好;2019,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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