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绘】我的次坞打面
原创 朱涵意 晚上八点 昨天
我的次坞打面
编者按:“晚上八点”通常不用中学生文章作为头条,但是,读了朱涵意同学的作文,小编忍不住心中的感慨,毫不犹豫地把此文作为头条。一碗面条的滋味,原来不单是面粉经揉捻、压制、煮熟,加各种辅料作料调和后的滋味,更是人生的酸甜苦辣咸。喧哗或寂静的街巷,来来往往的芸芸众生,多像密密麻麻攒动着的蝼蚁,为生计不计晨昏地忙碌。
我不住在打面店里似乎已经有五六年了。看到次坞打面制法时,一段记忆醒来。在我的回忆中,这面并不只是他们眼中温暖美味的样子,而是带着凌晨的寒风和浓浓的油烟——这才是我的次坞打面。
早晨四点半,环卫工人陆续地上班了,我家店里就迎来了第一批顾客。因此我们必须起得更早。往往睡眼朦胧时,我就被奶奶从被窝里挖出来,未梳洗就穿好衣服,在租住处门外拎着东西,盯着依旧黑沉的天。冬天的早晨天亮得特别晚,冷风从袖管里灌进来,露出来拎着塑料袋的手又冷又痛。
但店里很暖和,炉子彻夜未熄,翻滚着焯面的汤。爷爷奶奶各自开始忙碌,爷爷已赶早市去购买最新鲜的菜,奶奶忙碌着交接爸爸的工作,切一些细碎的佐料,补充着消耗的油盐酱醋。爸爸在数鸡蛋,和面,压面,厨房里持续升腾着大股的白汽,鼓风机搅着蚝油发出的怪味和炭火的烟气,顺着通风管道融进外面寒冷的风里。
妈妈已换了班去休息,爸爸还未睡,我钻进店里的小室,小到大人不能直起腰,我就睡在一堆酸菜、调料的包装盒中,听到厨房油烟机发出一阵一阵的嘶鸣。我的手指稍动了两下,那个依在我身边的温暖东西被惊醒,吱吱地蹿过,是老鼠。在没有养猫的饭店闹老鼠并不奇怪,况且在寒冷面前,温暖是活下去的必需品。
我赶紧起来梳洗,奶奶让我去外边梳头——不能让顾客吃到头发。爷爷已经回到店里,大袋新鲜的豆芽、茭白、青菜等被拎进厨房泡下,然后被奶奶全部切好装盆。奶奶已经做好了皮卷,等爷爷一同来炸。我把两桶油拎进小室里,被安排去把洗好的筷子放进消毒机器。等爷爷炸好了皮卷出来,就接手了爸爸做好的面,切好分装,此时爸爸已经去睡了,上午难以与之相见。在繁忙嘈杂的环境中,我捧着奶奶做好的面汤,和熟悉的顾客聊着天。我们即将迎来一天的的顾客。
上午顾客稍少些,爷爷奶奶和我就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此时天光已明,而人潮尚未到来。中午顾客量明显增多,店里坐满了人,爷爷奶奶忙得不可开交。奶奶在烧面,爷爷在端面。我年纪小,并不能端面,只能拿小匣子放着歌,坐在收银台,记着每个顾客点的面和有没有付钱,或擦擦桌子,把留下的面碗拿进里间。我总记不住面和价钱,一有客人点面就使劲翻小本子;看到进来瞧瞧又出去的顾客,会有略略的失望;偶尔有点炒饭的顾客,就拿小碗给泡一碗紫菜汤。
等到中午时间过去,到了下午小憩之时。此时爸爸和妈妈多半已经起来,我们就可以一起吃中饭。往往会有饮料或面粉运送到店里,爷爷或爸爸就拿着账单一箱一箱往里面搬东西。爷爷奶奶都很累,就伏案休息一会。我不像是能静得下来的,中午缠着爷爷下棋,有时下到一半顾客来了,就必须得停手了。
接下来就是晚高峰,顾客与中午不相上下,甚至更多。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都在,所以我就不必插手,被爷爷赶着出去玩,莫占了顾客的位置。我找了周围同样开饭店的小伙伴,在别的店门口窥视着,数着他们有几个客人。晚一些等我饿了,往往人潮还未退散,我就回店里拿小碗,从厨房那些盆里拣些牛肉、荷包蛋,坐在小室里看动画。晚高峰结束,我就可以吃晚饭了,可是已经看动画入迷,把饭端进小室里去吃,然后被爸爸狠狠敲了两下头。
晚饭之后是繁琐的清理工作,我被分配出去翻凳子扫地,而其他人就在厨房里洗碗洗筷,清除一天杂余。结束之后,我与爷爷奶奶去租住处睡觉,而爸爸妈妈就留在店里上夜班,等待着从我眼中映出的茫茫夜幕中走来的客人。
我的次坞打面,是一家人的忙碌与辛苦,是厚重的油烟和往来不绝的客,是我被油烟浸染似乎永远都洗不干净的头。我珍藏了这份回忆,珍藏起一家人为了生活而努力的点点滴滴。
浙江省诸暨市第二高级中学高一学生
指导老师:王石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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