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读特
华北平原上有个村子,乃吾故乡,秋季村中最显眼的植物是牵牛花。
家家户户门口或者墙边,常堆一堆乱柴。那真叫一个乱。支棱巴翘,扎里扎煞,有的干枝几乎搭到旁边的墙上,正好为牵牛花提供攀爬便利。其藤如蛇,蜿蜒而上,也不嫌扎得慌。原本闹哄哄的一堆,被拥挤的绿叶子覆盖,成为另一种事物。
叶子上面跃出几朵花,喇叭状,故又名喇叭花。颜色以紫红为主,兼有蓝色、绯红和粉红。村庄曾经鸡飞狗跳,人丁兴旺。1000多户籍人口,如今常住的老弱病残不超过300人,以后只能越来越少。大家看清这个趋势,更加争先恐后地搬走。喇叭花让这个日渐衰败的村庄显露出一点点生气。在初秋的午后,顶着阳光,对着旁边睡觉的老母鸡吹出呜呜的声响。
每年探亲返深,我都会捡几粒种子。豆粒大小,像小地雷,黑黑的。种在花盆里,凡三种方式。
一是扔进长有簕杜鹃的花盆里。簕杜鹃是粗壮小灌木,撑满花盆。俯视着这个入侵者,如猛虎俯视吉娃娃。牵牛花瘦瘦弱弱,长到一手指高便停住,似乎不敢往簕杜鹃身上缠绕。合理怀疑,簕杜鹃半夜薅着牵牛花的脖领子狠狠揍了一顿。牵牛花不但把汲取的养分都吐出来,还保证改变生活习性,不致影响到这位高大室友。
其二,在一花盆里单独撒了几颗种子。牵牛花长出两棵,顺着阳台上的不锈钢栏杆,一路向上,差点爬到顶上去。在深圳这酷暑似的秋天,开了零星两三朵花,手指肚大小。但它们依然让我感受到了原始之美。深圳的花太多了,有一些,外表形似喇叭花,黄婵、紫蝉、五爪金龙,等等等等。窃以为它们都是在牵牛花的基础上创新、发展起来的,牵牛花乃吾之原点,其他诸多事物只好随我。
或是水土不合,牵牛花刚一绽开便枯萎了,又黄又干,也没来得及打籽,被岳父一把一把拽下来,扔进垃圾桶里。
另一株,种在卧室花盆内。嫩芽钻出土后,左顾右盼,无处攀爬,仿佛被人骗到悬崖边,扔在那儿,却不指给它一条路,不管不顾地走了。及后,戏谑般地插了一根筷子。牵牛花貌似不情愿,抱住那根筷子,向上爬了几天便到头。再几天,死掉了。
这几株牵牛花,终生都不知道其祖上在遥远的北方,曾有过富足而自由的生活。当然,它们也不会将此视为艰辛。没有比较嘛。
(原标题:《牵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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