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寒冷,现在北京城里的年轻人可能都不相信。在零下二三十度的情况下,能把人的皮肤冻出“白泡”来,只有在那里生活过的人才知道。
从北京到黑龙江兴凯湖第一年的冬天,由于地域的改变,气候条件不同,天气变化太大,一时间让我们难以适应。 那一年,正值中苏关系恶化,我们地处边境线,异常紧张。从团里到连里天天喊加强战备,战事似乎一触即发。连队动员,说是为了防止“苏修”搞突然袭击,要求以排班为单位彻夜轮流值班。白天休息,吃完晚饭后,排里集中在羊号(羊圈)待命。分三个路口,两人一组,一个小时一换。 十二月份的兴凯湖,正是“滴地洒成冻”时节。白天也要零下二十几度,到了夜晚就更不用说了。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哪儿经历过这么冷的天气。开始还比较遵守规定,一旦过了十点钟之后,情景就不一样了,换岗的时间到了,也不想出门。我和另一个同学是十二点的班,一出门,不过十分钟,就领教了什么叫——冷!尽管戴着大皮帽子,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外面还套着过膝的棉大衣,依然抵御不了这彻骨的寒气。 寂静的夜晚,朔风微微吹洒着细细的雪花,飞飞扬扬的,刮在脸上感到如针扎一般。没有灯光,皑皑白雪却分明映出我和伙伴冻僵的面庞。我俩站在背风的地方,靠的很近,眼睛看着对方,谁也不想说一句话。嘴唇麻麻的,动一下都感觉费劲儿。只有口中呼出的气息,似乎想让对方感觉到一丝温暖。抽烟,抽到嘴苦,也没有暖意。最后,我们跳动着冻僵的双脚,一刻也没有停。那天夜晚,时间仿佛定格在空间,慢的离奇。我们跳着舞,熬呀熬,好不容易熬到了接班。回到暖融融的房子里,才感觉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过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东北的房子,一般除了火墙就是火炕,和外面相比,真是冰火两重天呀! 两间不大的房子里,炕上炕下挤了二十几个人。炉火正旺,把炉盘烧得通红。炉子上坐着一个大铁壶,壶里的水开得哗哗作响。满屋的烟气弥漫,空气十分污浊。有的人还在闲侃,有的禁不住困意打着瞌睡。闲得实在无聊,有人突然发现这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好几串鱼干。 “哎,这鱼干是谁的?”
“生的,这里有火可以烤呀。 对呀!一看到这鱼还真饿了。”
说话间就拽下两条,这鱼干晾的真好,软硬合适。烤吧!放到炉盘边上,不一会儿,这香味就吸引了所有在场的人。大半夜过来了,大伙儿都饿了。这两条鱼不大,还没分到一人一口就没了,再烤!谁的鱼呀?管他呢。大家一起动手,时间不长,把这里的鱼干吃得一干二净。这个鱼干用盐腌过,特别咸。吃时不觉得,过后即感到口渴得厉害。好在这里有水,大家你一碗我一碗,把水都喝光了。美味的烤鱼赶跑了大家的困意,精神十分振作。 年轻时活泼、顽皮,吃完鱼干,饿劲儿被彻底勾上来了,困意也没有了。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怎么打发时光呢?这时,有人又有新的发现:靠墙角摞着几个又圆又厚的东西。近前一看,好像是黄豆压成的大饼,每个直径都有六七十公分大小,黄橙橙的很是好看。有人认得,就是豆饼。这能吃吗?掰下一块闻,是生的。嗨!这不有火吗。把这豆饼一烤,立马香味四溢,嚼上几口,酥脆酥脆的觉得太好吃了。
天快亮时,排长查哨来到这里,看到此景哈哈大笑,你们真行!这是喂牲口的豆饼!大家一听全愣住了。排长是山东人,当兵出身,为人很正直。他笑着给大家解释:“其实这豆饼挺干净的,从榨油厂出来的,咱们用来喂牲口,一般人是不吃的。”一席话,弄得大家啼笑皆非。 回城后的许多年里,豆饼是见不到了。但当年值班那一夜,所遭遇过的冰冷,在记忆里永远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草屋中,暖融融气氛中的烤鱼干、香喷喷的豆饼真让人回味无穷。 2014年12月8日
声明:易商讯尊重创作版权。本文信息搜集、整理自互联网,若有来源标记错误或侵犯您的合法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将及时纠正并删除相关讯息,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