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湖拿鱼 （四则）
□巩本勇
家门口的马踏湖不同于白洋淀、微山湖，它是湖连湖，田连田，芦苇片片，荷塘片片，蒲草片片，水天相连。画家宋丰光曾撰文谈故乡：我从小就爱捉鱼，常常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扑腾两下，既用不着网，也用不着钓鱼钩，要么用玻璃的罐头瓶逮，要么是围堰捉，捉多捉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过程很刺激、很好玩。鱼往往愿意躲在幽深的密不透风的芦苇丛中，手气孬的时候，逮不着鱼不说，弄不好摸上来的是条蛇，足够使人哆嗦半天的；手气好的时候，鱼篮子沉甸甸的，鲫鱼、白条、鲶鱼、泥鳅、小虾，样样齐全。
在马踏湖，且不说那一望无际的芦苇和藕田给湖区人增加了多少收入，单看水产品种类之多、数量之大就难以数计。鱼类也不下几十种，主要有鲤鱼、鲫鱼、草鱼、黑鱼、鲈鱼、鲶鱼、鲢鱼、鳝鱼、泥鳅、甲鱼等，较小的有白条鱼、小旗鱼（鳑鲏鱼）、刺鱼、花身鱼、三尾长寿鱼、撅嘴子黄连……湖区人习惯把捕鱼称作“拿鱼”，大概是把捕鱼看得太简单，根本算不上捕，直接到水中拿就是了。拿鱼的办法可真多，摸鱼、攉鱼、拉网、撒网、下箔、下钩、下线、下缸、钓鱼、鱼鹰捕鱼、破冰叉鱼等等，真可谓不胜枚举。
摸鱼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每到夏天，我们就拿上一个水盆下河摸鱼去了。选一条河，鱼不一定多，但要适合。摸鱼是有技巧的，一是要从深水区往浅水区摸，二是顺着鱼游动的方向摸，三是尽量找有水草的地方摸……躲在水草里的鱼很容易抓住，即使在淤泥里也能摁住。当然，草鱼、鲤鱼大一点的鱼难摸，摸到的基本上是鲫鱼，有时也摸到一些比鲫鱼小的四鳞子、白条鱼、沙蟆头……沙蟆头是一种头大身子小的鱼，长相类似狗棒子鱼。
摸鱼前，先用木棍敲打水面，溅起水花，这样鱼会受惊躲进水草里或者藏到淤泥中。有时不经意间，我们把鲫鱼踩到淤泥里。不要紧，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保准把鱼从淤泥里抠出来。混水摸鱼是一种逮鱼的技巧，这是我们小时候时常做的事。找一处鱼多的河沟，手脚并用，拼命把水搅浑，水中的鱼晕头转向找不着北。呛晕了的鱼浮到水面，湖区人管这叫“翻了湾”。这时，我们就顺手捉住，把鱼放在水盆中，你说是不是像拿鱼一样。
网鱼
撒网又名抡网、旋网、手抛网，一种用于浅水地区的小型圆锥形网具，用手撒出去，使网口向下，利用坠子将网体快速带入水中，并用与网缘相连的绳索缓慢收回来，使鱼进入网兜中并拉出水面。撒网是有技巧的，马踏湖用的主要是手抛法。如果不是湖区人，任你力气再大，也可能是笨力气，不见得能在岸边把网撒开，也不见得把网撒出多么远。湖区人就不同了，他们站在溜子上，叉开步，俯下身，猛地一扭身，双手顺势一扬，一张网就像伞一样，落在十几米外的水面上。当然，哪条河里有鱼，早先寻好了的。
我开始学着撒网时，有时是空网，什么也网不到；有时会网上来一些杂物，包括木头、树根等。慢慢地，熟能生巧，不会洋相百出了。马踏湖还有拉网捕鱼，网绑在两根木棍上就是捕鱼的工具。通常情况下，这个活由三个人完成，两个人拉网，一个人捡鱼。拉网、捡鱼，捡鱼、拉网，缺一不可。此外，还有扒网子、嗨、粘网子等。扒网子是用竹篙上有个半圆形的铁圈，底部是平的，上面是半圆形，铁圈和竹篙呈直角形。把网子在水中托底往回拉，扒网子是湖区捕鱼的简单方法。嗨这种捕鱼工具很少有人知道，嗨是两个圈，里面的铁圈固定网子，绑在一根竹篙和长木杆上嗨主要用于冬捕，湖区人在冰面上凿开一个个窟窿，竹篙和铁圈是平的，嗨来回摆动，鱼就会进网。
下粘网适宜选择静水、缓水水域，下网时要按浮头顺序一个个地下，不要越位，也不要把鱼网拉得太紧，要让鱼网在水中保持松弛，这样捕鱼效果会更好。下鱼网后也可以用竹竿敲打水面或扔石头让鱼动起来起到赶鱼的作用。看到鱼撞网了不要急着收网，等鱼缠牢，收放网间隔一小时以上或更长。收网时也要按浮头顺序收，如有大鱼上网可以先用抄网将鱼抄住再拎出水面，这样可以降低跑鱼率。在马踏湖，一张张鱼网慢慢地往下沉去，仿佛能网住一个世界。
下箔
在马踏湖，顺着河道的走向，只见一些插得形状各异的苇箔，修起了许多迷宫。这是湖区人在水中下箔捕鱼，俗名蜜蜂子，也叫摆迷魂阵。在白洋淀，这叫“箔旋”。马踏湖的打鱼人撑着溜子将打好的苇箔七折八拐插在湖里，留上几个易进不易出的小豁口，游鱼误入阵里便会身不由己，东一头，西一头乱撞，出口岂是笨鱼们能找到的。除极个别的侥幸撞上出口外，大多数的鱼只好等着湖民来拿，这样拿，湖民还嫌不顺劲儿。
为了拿得更省事，又在迷魂阵里放上一种只能进不能出的鱼篓，这种鱼篓制作得很巧妙，外形像个丫丫葫芦，入口处向里插了一圈尖尖的竹针，鱼可以顺着竹针安然无恙地游进去，但是，想迎着竹尖再游出来可就难了，既然出不来，只好掉过头再往里钻。前面紧接着又是一道这样的机关，它一旦进了第二道机关，可就再也别想出来了。到时候，湖民只需捞起鱼篓，打开后盖，往溜子里一磕，活鲜乱蹦的鱼便可到手了。此外，还有更为简单的罩鱼。
大家说，这还不叫拿鱼？
钓鱼
把大头针针烧红弯成钩，就是特制的鱼钩；挑选一棵粗壮、顺溜的芦苇，就是鱼竿。这种特殊的钓具是湖区人的专利。把麦子细嚼，直到有黏劲，就是鱼饵。我们手拿苇秆，把鱼钩放入水中，在没有浮子的情况下，全凭眼疾手快，动作有力。渐渐地，湖区的人钓鱼，开始使用蚯蚓，也用上了浮子。他们首先把切成小段的蚯蚓串在鱼钩上，放开线，往那水泡最多的地方丢下去，然后一手提着鱼竿，静静地坐在岸上，注视着浮子的动静。
鲫鱼最爱吃蚯蚓，它的吃法可以从浮子上看出来，起先，浮子轻微地有节拍地抖动几下，这是鱼儿在进行试探，手中的鱼竿不能动，一动，鱼就跑了。继而，水面上的浮子沉下去，又浮上来，反复几次，这是鱼儿把鱼钩吸进嘴边又吐了出来，手中的鱼竿还是不能动，一动，尚未深入的鱼钩就从它的嘴边溜脱了。最后，浮子突然有力地沉了下去，又即刻浮了上来，这标明它完全把鱼钩吞了进去。后来的鱼竿和鱼饵五花八门，有经验的湖民，是不会被鱼儿前两次的假象所迷惑的，湖民总是把握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鱼儿甩到岸上。
（节选自《马踏湖拿鱼：水润水乡，冠绝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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