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春日,安排了一次京式下午茶:炸灌肠配北冰洋汽水。
隆福寺开了半个世纪的的丰年灌肠是记忆中炸灌肠的味道,如今丰年灌肠迁到了前门大街上。
前门的丰年灌肠门脸不大,店内也只“巴掌大”,灌肠切成菱形,炸得外焦里嫩,配上石臼捣制的蒜泥调成的咸蒜汁,再来瓶北冰洋,价贱味美。
所谓灌肠,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淀粉坨子,老板说丰年灌肠用的是红薯淀粉,蒸熟晾凉,再切块炸制。有人并不堂食,直接要上二斤生灌肠打包回家自个儿炸着吃。
平民下午茶,饱腹感极强。好在前门是个逛吃宝藏,吃罢,逛起。
抬眼便是正阳门和箭楼,老百姓简称前门楼子,无论是外地游客还是北京本地人,鲜有人专门游前门楼子。但谁也无法忽视它的存在,这里有这座城市的历史记忆和建筑符号。
正阳门和箭楼位于北京中轴线上,“中国公路零公里点”标志镶嵌在正阳门南门口的路面上。从北京出发的国道零公里起点就是正阳门,足见其中心地位。
梁实秋先生在《北平的零食小贩》中写道:比我长一辈的人所见所闻可能比我要丰富些,比我年轻的人可能遇到一些较新鲜而失去北平特色的事物。总而言之,北平是在向新颖而庸俗方面变,在零食小贩上即可窥见一斑。
此话并不尽然,有人说“变”是北京一直的主题,但总有一些是不变的,也无法改变,而且会越来越有力量。
即使是新鲜的时髦的,也要借势那些不变才方显生动。前门大街的北京坊很是时尚现代,也是新晋的网红打卡地。这里的Pageone书店被誉为北京最美书店之一,它的美正因为正对着正阳门和箭楼,站在书店三楼玻璃幕墙边,可将正对着的正阳门尽收眼底;而MUJI HOTEL楼顶的下午茶让人沉醉也缘于此,醉翁之意不在茶,在乎对面的正阳门也。
从北京坊Pageone24小时书店眺望正阳门及箭楼。 视觉中国/供图
遇到很多老北京人逛前门,他们多半是怀旧来的,在改造后簇新的街道里,还原着旧时的样子——有人家有故事,这也是他们的乡愁。
离开前门大街前去六必居来点小咸菜,再顺道参观下店内的六必居博物馆。
六必居已有500多年的历史,原是山西临汾西杜村人赵存仁、赵存义、赵存礼兄弟开办的小店铺。俗话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赵氏兄弟的小店铺,因为不卖茶,故起名六必居。店内悬挂的金字大匾,相传是明朝大学士严嵩题写;地下一层原地挖掘出的旧时井眼,成了不出水的摆件。六必居店面很大,对于一个主卖咸菜的店来说足显家底丰厚,出手阔绰。
从前门大街鲜鱼口往东走几步便是三里河。对于大多数北京人来说,三里河就是部委云集的西城一处,其实东城还有一个三里河,距正阳门有三里地。明史记载:吾城南三里河旧无河源,正统间修城壕,恐雨水多溢,乃穿正阳桥东南洼下地,开壕口以泄之,始有三里河名。老舍笔下的“龙须沟”就是其中的一段河道。
现在的三里河重新捯饬得仿佛到了江南,小桥流水凉亭石板路,河中花锦锂,岸上三两只黑天鹅是孩子们的最爱;斜斜细柳、灼灼桃花自然是大爷大妈们的取景处,如今这里被称为三里河公园。只剩一处还未拆掉的旧平房提醒你这里曾有人家居住,房屋已残败,房顶上瓦片或碎或掉落,露出了底下的油毡,同行的朋友说,以前住平房年久失修,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是常事,几乎每家房顶上都要铺上油毡。
北京三里河公园春意盎然,清澈的小河旁垂柳依依。 视觉中国/供图
汪曾祺先生在《胡同的文化》一文中写道:北京城像一块大豆腐,四方四正。城里有大街,有胡同。大街、胡同都是正南正北,正东正西。北京人的方位意识极强。过去拉洋车的,逢转弯处都高叫一声“东去!”“西去!”以防碰着行人。老两口睡觉,老太太嫌老头子挤着她了,说:“你往南边去一点。”这是外地少有的。街道如是斜的,就特别标明是斜街,如烟袋斜街、杨梅竹斜街。大街、胡同,把北京切成一个又一个方块。这种方正不但影响了北京人的生活,也影响北京人的思想。
三里河这一带的胡同却是不同,史上记载,明朝嘉靖初期,因河道严重淤积,河水断流,三里河已基本废弃,大部分河道被夷为平地,附近居民便沿河道故址建房,逐渐形成多条街巷。可能是要闪过“河道”,这里的胡同却是曲里拐弯的,胡同大多都很窄,有的俩人同时经过得侧身才行。
原先这里住的大多都是平民,胡同里几乎看不到那些朱漆的广亮大门和金柱大门,更多的是平民级别的蛮子门和如意门,有的干脆就是两扇木门,没有门框屋檐的墙垣门。
许是这里离前门的戏楼近,据说京剧大师梅兰芳和程砚秋也都曾在这里住过,只是成了角儿之后,无一例外都搬走了,所以现在梅兰芳的故居在西城的护国寺。
三里河历史上也是会馆聚集的地方,这里的颜料会馆、江西新建会馆、福建汀州会馆、安徽泾县会馆都建于明朝。旧时来京城参加科举考试的人通常就住在各地兴建的会馆中,等着考试或发榜。清代科举考试取消之后,会馆逐渐衰落,最终几乎都沦落成了大杂院,如今“找”回的会馆都是将原先大杂院的居民进行了腾退。
三里河一带的胡同经过腾退拆迁,留下来的居民并不多,从外面看肉眼可见内里混乱;有的院子都是空的,等着改造再利用。在这里你可摸着北京平民生活的脉搏,甚至感受到时间的足迹。
似乎每个历史城市都会遇到同样的问题:作为一种独特的历史建筑,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蕴藏。它究竟该拆还是该保留?对类似的问题,法国著名建筑师柯布西耶在其1929年的著作《都市主义》中对高调提倡保护巴黎老建筑的人作了批评和讽刺,例如,“如果你问问这些整日忙于写论文和指导公共意见的恋旧人,他们住在哪里,答案肯定是某某小区,电梯公寓什么的,要么就是位于花园深处,舒服豪华的小别墅。”
北京亦然,作为北京文化的一部分,北京的胡同是拆还是留?曾有一位美国作家为了寻找答案,在前门的胡同里住了3年,他说有过非常想离开的时候,“你会厌烦没有隐私的生活,,要走出去上厕所,冬天还很冷。”
最后作为旁观者,他说理想状态是:“胡同当然应该被保留,特别是在眼下,剩下的已越来越少的情况下。但是我也觉得,不管它是多么独特的存在,也没有人必须在其中艰难地生活。我们还是应该区分那里的居民生活和历史建筑本身的价值。”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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