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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无全尸是成语吗(死无全尸有什么说法吗)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2024-02-01 09:18:50
导读

图片来源于网络“沈氏女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特将沈氏芷晚择为太子正妃,择期完婚。”皇帝的心腹太监抑扬顿挫的念完圣旨,笑眯眯的看着我:“太子妃,接旨吧。”我恭恭敬敬的接过那方明黄色蚕丝锦,道:“有劳万公公。”说着,我递过去一个钱袋。行家一入手,就知有没有,万公公脸上笑意更浓了。送了客,我回了后院。院内,宴王顾宴臣坐在石桌旁品茗,白玉盏与他修长的手指相得益彰。他穿着蟒袍,长发用龙纹玉簪随意卷起

图片来源于网络

“沈氏女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特将沈氏芷晚择为太子正妃,择期完婚。”

皇帝的心腹太监抑扬顿挫的念完圣旨,笑眯眯的看着我:“太子妃,接旨吧。”

我恭恭敬敬的接过那方明黄色蚕丝锦,道:“有劳万公公。”

说着,我递过去一个钱袋。

行家一入手,就知有没有,万公公脸上笑意更浓了。

送了客,我回了后院。

院内,宴王顾宴臣坐在石桌旁品茗,白玉盏与他修长的手指相得益彰。

他穿着蟒袍,长发用龙纹玉簪随意卷起,漫不经心的一眼,都带着致命的迤逦诱惑。

我顿住脚步,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顾宴臣勾唇:“怎么,看到本王很惊讶?”

我被他眼中一如既往的凉薄一刺,紧接着赶紧低头:“民女不敢。”

顾宴臣似是轻笑了一声,随即来到我面前。

我被他捏着下巴抬起脸,一个很屈辱的姿势,但顾宴臣对我,从来没有尊重。

我被迫望向他泛着寒意的眼。

“你有什么不敢的?拔了本王的暗线,封了本王来你这的地道,你以为当了太子妃,就能跟本王对抗?”

我心头一冷,随即狠狠甩开他的手。

确定我的下巴还在之后,我瞪着他。

“王爷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想跟你再有瓜葛,但却不是因为我成了太子妃。”

“那是因为什么?”

他脸上那抹明知故问的笑,轻易的就点燃了我的怒火。

我压低声音:“王爷位高权重,却觊觎陛下的贵妃,为此不惜起谋逆之心,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我绝不相助。”

顾宴臣看了我一会,缓声开口。

“你是因为我要做的事不合规矩,还是因为我喜欢周云柔?”

我呼吸一窒。

顾宴臣笑得云淡风轻,下一刻,他长臂将我捞入怀中,言语暧昧。

“沈芷晚,觊觎贵妃,与太子妃失贞,你觉得孰轻孰重?”

明明他身上传来灼热的体温,可我仍觉得如坠冰窖。

我刚穿越过来时,食不果腹,饿的只能啃树皮,可碍于没有户籍,连城门都不敢进。

在我被人贩子抓住的时候,是顾宴臣救了我。

后来,我们便在一起了。

我发誓,我当时只看上了顾宴臣这张脸,哪知道这厮嘴上与我情意绵绵,实则心里有个忘不掉又得不到的白月光?

我紧了紧手中的圣旨,啪一下拍在他胸膛上。

“陛下对王爷恩情深重信赖有加,王爷在这撬他儿媳妇的墙角,大有不妥。”

我冷冷逼视着他,企图用道德去约束他。

可我忘了,顾宴臣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没有道德。

他随意拨开圣旨,轻声道:“芷晚,我连他的贵妃都敢肖想,何况你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妇?”

我牙酸的同时也心酸。

对周贵妃,顾宴臣是真的念念不忘,对我,他是真的舍不得放。

毕竟,我在适应这个世道后,迅速用现代思维另辟蹊径。

短短三年,我名下的铺子遍布大齐。

如今,我已是大齐女首富,身家财富抵半个国库。

顾宴臣就算舍得我这个人,也舍不得我的钱。

换作以前,这种渣男我看都不看一眼。

可偏生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他救了我,在我最彷徨的时候,是他指引我。

我也曾真的想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想着,我鼻尖发酸,又生生把泪意逼了回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就算现在太子还没定,但我确实是太子妃了,跟顾宴臣的曾经,也该烟消云散。

就在我要开口时,院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皇叔,你跟太子妃在干什么?!”

第2章

在这大齐,能叫顾宴臣一声皇叔的,唯有皇子公主。

我用力推开顾宴臣,竭力镇定的转头看去,却见一张稚嫩但颇具风华的脸。

五皇子顾言时。

皇帝最小的儿子。

他是顾宴臣最厌恶的人,却也是他最爱的周云柔唯一的儿子。

顾言时看着我和顾宴臣,眼中惊疑不定。

我还在想着借口时,顾宴臣已经冷冷道。

“擅闯他人宅院却不经通报,这就是你在宫中学的教养?”

五皇子被他气势所迫脸色发白,他拱手:“皇叔勿怪,是我拿了母妃与太子妃之前的信物,这才无人通传。”

我与周云柔的交易,是我尚不知道顾宴臣对周云柔心思时,他指使我做的。

一年前,皇帝下旨,令人寻早已失传的缂丝,以为太后贺寿。

我寻遍古籍,才将它的做法与现代工艺联系起来,数月不眠不休的尝试,终于成功。

那时,顾宴臣说:“这笔生意太大,你吃不下,不如与贵妃合作,让她替你作保。”

后来,缂丝成了贡品,陛下龙颜大悦,对贵妃也更加宠爱重视。

当时不觉,直到发现顾宴臣隐秘的心思后,我才明白过来。

他不是担心我受人迫害,而是想借着我这股东风,让周云柔在宫中更好过一点!

他对周云柔的爱发乎情止乎礼深入骨髓,求不得爱不得露不得。

他对我,却只有利用和算计,半点真心都无。

我一时间不知道是可怜自己多一点,还是可怜他多一点。

“太子妃,母妃邀您入宫赏菊,马车就在门口。”

我抬腿欲走,却听顾宴臣警告的声音:“进了宫若见到云柔,别说什么不该说的。”

我心里刺痛,瞬间憋起一口闷气。

这狗渣男,明明跟我在一起一年,现在倒生怕我在他白月光那里透露什么!

直到坐进马车,我依旧没能喘匀那口气。

或许,我是时候想想,该选择哪位皇子做夫婿,才能保全自己了。

五皇子坐在我对面,我本以为他要问些什么,可他却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说。

马车行至宫门口,我刚下车,身后传来一道浑厚的嗓音:“芷晚。”

这一声喊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转过身,便看到大皇子顾言乔。

我行了礼,带着礼貌性的微笑看着他。

皇帝有五个皇子。

就算我要找新靠山,这个大我十余岁,死了前妻,小妾无数的家伙,我是半分都没考虑的。

大皇子开口:“我有重要的话同你说。”

我沉住气,淡笑道:“大皇子有话在此说便可,你我之间,无不可对人言之事。”

大皇子似乎并未听出我的话外音,他扫了眼五皇子,直接开口。

“芷晚,你整日在外抛头露面实属不妥,我这有几个善于经营的能手,可以接替你管理商行。”

我沉默片刻,竭力扯开一抹笑:“大皇子,我不懂你的意思。”

见我这样,大皇子脸色沉了下去。

竟是直接教训我道:“芷晚,入我皇室,第一便要守妇德,你如此不服管教,难当太子妃大任。”

我被他气的一个倒仰。

圣上无嫡子,大皇子占长,便一直觉得他一定是大齐集团下一任继承人。

如今我被封为太子妃。

这人不仅直接把我视为囊中物,还妄图染指我的钱,这绝不能忍!

我白他一眼,冷声道:“大皇子,怎还未入夜便开始做梦?”

说完,我也不管他难看的脸色,直接朝皇宫走去。

等到周云柔的柔华宫时,我情绪也稳定下来。

周云柔受宠多年,哪怕育有一子年近三十,仍是姿容月貌美不可言。

我下了步撵,认认真真行礼:“给贵妃请安。”

周云柔扶起我,笑道:“太子妃不必多礼,随本宫去看看那菊,可好看的紧。”

我亦挤出诚挚的假笑,随着她走进内殿。

刚踏进内殿的门,她却笑容一敛,对我道。

“太子妃,你可知,你犯了杀头的罪?”

第3章

我心里一惊。

怎才成为太子妃,我就犯了杀头的大罪了?!

我小心翼翼的问:“敢问娘娘,我犯了何罪?”

周云柔淡道:“本宫收到消息,南方突发洪水,疫病横行,连累七城,可你名下的商铺却赚的盆满钵满,这种大发国难财的行径,实属不该。”

我面上惊讶,心里却冷笑起来。

周云柔只说我赚了钱,却不提我让灾区的各个商铺日日施粥救济一事。

扯这种大旗,

可形势比人强,我只能开口:“那依娘娘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周云柔抬起她那戴着纯金护甲的手拍了拍我的肩。

“你既是太子妃,也算皇家人,出面救济灾民,乃上佳之选。”

我脸色肃然:“那是自然。”

周云柔立即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善的。”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

没了?就没了?

我愣在原地,瞳孔地震:“敢问娘娘,那我从何处领善款?”

周云柔不满的看我一眼,似乎怪我不懂事。

她语重心长:“事后,我定会替你在圣上面前美言,提出你主动承担救灾一事。”

我几乎气笑,我出钱出人呕心沥血救济数万灾民,她只动动嘴皮子就占据主要功劳。

周云柔这是想空手套白狼!

用我的钱,全她在圣上那边的面子!

看来,上次缂丝之事让她尝到甜头了。

周云柔见我不言,黛眉微皱。

“你不愿意?”

我把冷笑咽在喉咙里,恭敬答道:“怎会?”

周云柔轻笑一声,说:“那此事便这么定了,同本宫赏菊去吧。”

我竭力表现的正常,陪着周云柔呆了一上午才出宫。

却不料,短短几个时辰,我要出钱赈灾一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

我胸前陡然起了一口闷气。

我自己愿意赈灾,和被人逼着赈灾是两码事。

这些话只能是周云柔派人传出来的,她就是要让我骑虎难下,半分拒绝的余地都无。

我冷着脸回到铺子里,跟了我多年的张管事赶紧迎上来。

“大当家的,流言说的是真的吗?您要一力承担赈灾之事?”

我只能冷着脸点头:“是周贵妃要我做的。”

张管事神色愤愤:“这也太欺负人了,咱们商行的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他看我一眼,突然问:“大当家的,若不然,我们向宴王求助?”

我心里一顿,找顾宴臣?

这件事可是他的心肝宝贝提出来的,他会帮我?

“不必。”

我朝张管事笑笑:“就当我为受灾百姓做点事。”

眼下这局面,我只能认了,无论哪个时代,有钱无权就如小儿抱金过市。

能花钱消的灾就不算灾。

只是要我就这么窝囊的被逼着送钱,我是做不到的。

张管事叹息一声,道:“既然您这样说,那我就下去准备了。”

我叫住他:“你再替我送一封信。”

等张管事离开,我才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处理好堆积的事务,回了府,我睡不着,便让人拿了几壶好酒来对月独饮。

喝的只剩最后一壶,我抬手举杯。

月色在液面洒下一层银光,甚是好看。

但在这层银光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近。

我将酒杯从眼前挪开,笑了:“王爷大晚上擅闯民宅,不怕我报官?”

顾宴臣走到我面前时,我才看清他眼中的汹涌怒意。

酒一下醒了七分。

我下意识往后退,但已来不及。

他直接钳住我下颌,厉声问我:“云柔在你走后晕倒,你对她做了什么!”

第4章

上好的翠玉杯掉落在地,摔的四分五裂。

顾宴臣的脸近在咫尺,他眼中的厌恶和憎恨那么明显。

我心底寒凉一片。

下一刻,我狠狠挥开他的手。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规矩,周云柔想打破规矩,就要有承担后果的本事。”

“我不过是将她跟我说的话如实相告陛下而已。”

“周云柔想用我的钱替她铺路,她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我骂完,觉得酣畅淋漓。

可看着顾宴臣骤然冷下去的眼,又觉得心里发虚。

下一刻,他笑了。

满是讥讽不屑:“沈芷晚,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介流民,也配她对你出手?”

“她能找你是你的荣幸,你不但不感恩,反而在背后编排她,简直是下作恶毒!”

他的话如同冰刀刺入我心。

我缓缓捏紧了手,指甲掐进了掌心,远不及心里的疼。

痛到一定程度,我反而不怕他了。

我仰头直视他,也笑得欢快:“我下作恶毒?不也是王爷一手调教出来的么。”

顾宴臣笑容变冷,看了我几秒,他缓缓道。

“原来是翅膀硬了,想飞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脚下踉跄着扶住石桌,冰冷刺骨。

我和顾宴臣就这样撕破了脸。

不过半月,我手下商铺的货运便出了问题。

走水路的遭遇山匪,过陆路的遇到流寇。

一批又一批的货物不知所踪,我赔出去大笔的银钱,也无法了事。

直到赈灾的物资也出了问题,我终于坐不住了去找顾宴臣。

宴王府。

我等了三盏茶的功夫,终于等来了顾宴臣。

他气定神闲,我怒火中烧:“连赈灾物资都动,王爷也不怕遭天谴。”

顾宴臣睨我一眼,淡道:“物资运不到,害死人的是你,与本王何干。”

我心口一窒。

他继续说:“救灾一事若出纰漏,天下百姓怨声载道,你只怕万死难辞其咎。”

一股寒意径直穿透我四肢百骸。

我闭了闭眼,只道:“王爷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他该是早就想好了,直接开口:“跟陛下说,上次进言是你跟贵妃生了龃龉,并非为真。”

我愣住了。

这么做,能让贵妃置身事外甚至恩宠更加,可对我来说,就变成了在圣上面前搬弄是非。

我几乎气笑:“王爷是要我认欺君之罪?我还没到自找死路的程度。”

顾宴臣看着我,眼底唯有冰冷:“有国师批言在先,圣上会对你网开一面。”

我问他:“若是圣上不会呢?”

“本王会保住你的命。”

“毕竟,对本王而言,你活着,比死了有用。”

我猛然抬头看他,他也在看着我。

可两两对望,我在他眼里看不到任何感情。

我,沈芷晚,对他来说只是个好用的工具。

我早知顾宴臣凉薄绝情,可涩意还是寸寸顶上心尖,我只觉得舌根都在发苦。

半晌,我攥紧手答道:“好。”

顾宴臣神色缓和下去,他靠近,漫不经心的挽起我的发。

“只要你乖乖听话,本王不会亏待你。”

接着,他从我身边掠过:“随本王入宫。”

我木然的跟上他的脚步。

刚走出宴王府的大门,我竟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芷晚!”

我诧异无比的抬头看去,就见四皇子顾言晖一身戎装坐于战马之上,身后兵士跟随,军旗猎猎。

他脸上仍带着战场的风沙,可那双黑眸却熠熠生辉。

四皇子翻身下马,大步走到我面前。

“芷晚,我攒够军功回来迎娶你了。”

第5章

顾宴臣转身看我,脸色骤然阴沉。

那冰冷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不由朝后退了一步。

四皇子顿了一下,朝他拱手行礼:“我一时激动忘了礼数,还请皇叔见谅。”

顾宴臣脸色冷,声音更冷:“身为皇子,该谨言慎行。”

四皇子笑着应是,只是眼中的桀骜不减半分。

顾宴臣没了耐心,直接道:“本王带她进宫面圣。”

四皇子从善如流的退开,朝我说:“那我改日再去寻你。”

我看着顾宴臣的冷脸,没敢点头,匆匆上了马车。

马车里,顾宴臣坐下后第一句话却是:“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老四?”

心脏像是被什么锤了一下。

随即我朝顾宴臣笑了:“我与四皇子两情相悦,何必用勾搭如此难听的字眼?我未嫁他没娶,又不像你和贵妃……”

顾宴臣看着我,眼神冷的要结冰,我识趣的闭了嘴。

皇宫,勤政殿。

我说了‘原委’后,陛下果然勃然大怒,他指着我骂:“你竟然欺君?”

我跪下叩首:“臣女知罪。”

我听见陛下沉重的呼吸声,应是气的不轻。

可片刻后,他威严的声音自上而下:“宴臣,你如何看?”

我有些摸不准皇帝的态度了。

顾宴臣说的懒散至极:“不过小辈无知,只是皇兄这未来的儿媳,还需多加管教。”

片刻后,我听见陛下沉沉的叹息:“太子妃,你长于民间,日后这种浅薄伎俩,别再用了。”

我心下一松,再度叩首:“谢陛下不杀之恩。”

出了宫,顾宴臣若有所思:“看来陛下真认定了你做太子妃”

我脚步顿住,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

顾宴臣也没有跟我解释,语带警告的开口:“不准选老四。”

我忍了忍,还是问他:“那王爷想要我选谁?”

顾宴臣的眼神落过来,我直直看着他,不愿退缩。

半晌,顾宴臣似笑非笑的:“沈芷晚,你的一切早就给了本王,还想着选别人?”

他的话如一只大手攥住我心口,霎时酸涩无比。

……

经此一事,周贵妃的受宠程度又高了不少。

又过了几日,宫中为四皇子大胜回朝办宴庆祝。

宫宴上,皇帝下旨,让四皇子统领禁卫军。

我看着四皇子春风得意的模样,突然想起我跟他的初次见面。

一年半前,我出城上香,遇到一队零散的伤兵,四皇子就在其中。

那时四皇子穿的破烂,眼中还有未消散的惶恐。

我心生不忍上前安慰,一顿心灵鸡汤灌下去,四皇子斗志昂扬。

后来他一路攀升成了小将军,我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芷晚,怎么在这发呆?”

四皇子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朝他笑笑,道:“在想当初你要哭不哭的样子。”

四皇子瞬间不满。

他摸摸鼻子,说:“你难道不知,男子在自己喜欢的女郎面前,都是要面子的吗?”

我被他这打直球的方式弄的一怔,对上他真诚灼灼的眼,竟有些心慌。

冷不丁的,我背后一阵寒意。

顺着看去,就见顾宴臣坐在不远处,正冷眼瞧我。

他似乎很生气,可当太监唱出‘贵妃娘娘到’的时候,他倏然挪开了眼。

我心里突的一刺。

站起身来,对四皇子道:“失陪。”

我随意找了个宫女带我出去如厕,只是回来时,走着走着景色却陌生起来。

我顿时心生警惕,刚停下脚步,就被带路的宫女猛然一推!

我措不及防的跌进了门,一股古怪的味道直冲鼻尖,身体霎时就没了力气。

我心道不好,却听一个声音在我前方响起。

“我从来不知,原来做太子是这么容易的事。”

我抬头,瞳孔一缩。

眼前站的男人,眼下青黑,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模样。

二皇子顾言津,整个皇室最大的烂人,连皇帝都懒得管他了。

“你想做什么?”我强撑着往后退。

但只是徒劳,一阵天旋地转,我被扔上了床!

二皇子将我压在身下,狞笑开口。

“太子妃,来跟本太子好好亲热亲热。”

第6章

衣裳被撕裂,挣扎的手被死死钳住。

就在我要绝望的时候。

门口传来巨响,随即,我被扯入一个坚实的胸膛。

顾宴臣一脚踹在二皇子裆部,将其活活踢晕了过去。

“就凭你,也敢动本王的人?”

我紧绷的情绪在看见顾宴臣的那一刻骤然缓解,然后,便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鼻尖萦绕着宫廷特有的龙涎香。

见我睁眼,身边的侍女赶紧出去了。

很快,顾宴臣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

他难得神情不再冰冷,开口问:“可还有不适?”

我摇了摇头,结果头皮一紧,扯着伤口发疼,我瞬间变了脸色。

顾宴臣看着我,道:“你放心,此事本王会为你讨回公道。”

不知道是不是病痛,我心肠比以往软,竟抓了顾宴臣的手。

“谢谢你。”

顾宴臣也是一怔。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可也没甩开我的手,只说:“无妨。”

我跟他,许久没有这样和谐的时刻了,我承认,我很贪恋这样的瞬间。

想啊想的,门外突然传来通传声:“王爷,四皇子在门外求见。”

顾宴臣脸色冷下去,他甩开我的手,冷声道:“让他进来。”

四皇子进来时,朝坐在桌边的顾宴臣行了礼,才快步走向我。

他问:“芷晚,你还好吗?”

我很轻的点了头。

四皇子又嘟哝:“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竟让你在宴王府养伤。”

我不得不感叹他到底是胆子大还是一根筋,竟敢在顾宴臣面前直愣愣的说这样的话。

果不其然,顾宴臣冷笑一声:“皇家出了这样的丑事,不在本王府中养伤,难道去你那?”

四皇子还是有些怵他,赶紧笑道:“皇叔,是我想差了,毕竟你也算是芷晚的长辈。”

一句‘长辈’,成功让顾宴臣再度黑了脸。

可四皇子下一句话却如雷炸响在我耳边。

“我就是怕二哥被革职之后留下的烂摊子太多,你带着小五忙不过来。”

我陡然看向顾宴臣,心口骤痛。

他那么厌恶五皇子,现在这般又是为何?

除了替周云柔谋算,我再也想不到其他。

四皇子见我精神不济,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我冷了脸问顾宴臣:“你说替我讨回公道,就是借着这事让周云柔的儿子上位?”

顾宴臣眉间冷意凝聚:“老二退了,老五顶上,有什么不对。”

我惨笑一声:“顾宴臣,你要真替周云柔着想,不如率粥想办法替我拖上几年,等五皇子长大,我直接选他当夫君岂不更好。”

“沈芷晚!”

我望着他怒意横生的眼,顿觉疲惫。

转过身,我平静道:“我要回自己府中。”

第二日,我便回了府。

四皇子日日来看我,回回不空手。

今日是西街的小泥人,明天又是东街的西洋货。

我笑他娘们唧唧,他却认真的看着我,道:“母妃生前说过,喜欢一个人便是对她好,我粗人一个,只能想到笨法子。”

我心里一颤,仓皇扭头。

我伤好的差不多时,顾宴臣来了我府中。

他睨着我,道:“这些天,你跟老四感情可是突飞猛进,只差没留他过夜了。”

我冷冷回望:“那又如何?日后他若是我夫君,我与他过夜也是理所……”

我的话,被顾宴臣用嘴堵了回去。

他发了狠,大掌扣住我的腰,带着将我融入骨血的力道。

辗转研磨,我与他都是气喘吁吁。

顾宴臣退离半寸后轻笑:“你的身体仍在迎合我。”

在床榻之上,他向来不以本王自称。

可偏偏,我院外传来脚步声,四皇子的声音响起:“芷晚。”

我身体一僵,顾宴臣笑看着我,眼底却冷。

他手探进我的亵衣,碰上不该碰的地方,咬上我耳垂,含糊道:“让他滚。”

我没法让四皇子见着这场景,只能定着声音:“四皇子,我今日不便,还请回……唔!”

我的异常,让四皇子声音发急:“芷晚,你怎么了?”

说着,他竟直接推门而入!

第7章

在他踏进门的一瞬间,我急中生智将床边的帐子扯了下来。

顾宴臣就坐在我身前,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还好四皇子知礼,站在那没过来ʟ,只是问我:“芷晚,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宫中差太医来看看。”

我看着顾宴臣脸上得逞的笑意,气的浑身发抖,却只能忍下。

我强压下怒意,隔着床帐对四皇子道:“无妨的,只是说话时咬到了舌头。”

四皇子不疑有他,说:“那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

说完ℨ,他便转身出去了。

顾宴臣靠在床尾,一派慵懒姿态,跟我的提心吊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顾宴臣,你我早已划清界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早在知道他与周云柔的关系的那晚,我就和他提了分手。

顾宴臣却是冷笑:“就凭你,哪来的资格跟本王划清界限?要走也得等本王玩腻!”

我心脏像是被人捏紧又松开,一时间竟无法喘息。

顾宴臣说完便走了。

这天之后,我便再没见过他。

只听说,他带着五皇子忙的脚不着地,群臣也发现了五皇子的才能。

我伤好的那天,约了四皇子一起去听雪楼吃饭。

可从不失约的四皇子,这次却没来。

我从听雪楼走出去寻他,刚好迎面撞上顾宴臣。

他挑眉看我,眼里似有讥诮划过:“怎么,他没来?”

我胸中怒意顿起,脱口而出道:“是你让四皇子无法赴约的?”

顾宴臣冷了脸:“沈芷晚,你少发疯!”

我气得攥紧了手,却不料四皇子身旁的一个小厮赶了过来。

“太子妃,四皇子特意让小的来带您去军营。”

空气一瞬冷凛。

我扭头看向顾宴臣,难堪的开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王爷见谅。”

说罢,我一秒都不敢多呆,背着顾宴臣冰冷的视线跟着那小厮匆匆离开。

郊外军营。

我与四皇子走在马场边上。

他小心翼翼与我道歉:“今日我被军中事务缠的无法脱身,你别生气。”

我摇摇头:“自然是你的事情更为重要。”

四皇子却看着我,接着郑重的将一块漆黑的令牌放在我眼前。

他直截了当的开口。

“此令可指使我麾下一千精兵,南边路远,那批赈灾物资总要有个保障。”

我看着那方令,却没有接过。

“四皇子,你可是心悦我?”

他怔然一瞬,随即重重点头:“自然。”

我面色淡淡:“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也不是什么解语花。”

“我不可能接受如此大的馈赠,这令牌,你收回去吧。”

四皇子急了,竟直直握住我的手:“芷晚,不是因为你曾劝慰我,也不是因为你这层太子妃的身份。

“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义无反顾的喜欢你。”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眼睛明亮澄澈,手心干燥温暖。

我与他对视许久,他眼里的坚定没有半分衰退。

怎能不心动呢?

我先挪开了眼,四皇子急的喊我:“芷晚。”

我瞪他一眼:“我知道了,你还不放开!”

四皇子很听话的松了手,一脸委屈。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晚间,他乐呵呵的亲自送我回了府,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看到了。

当夜,我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只是第二天,我便被召进了宫。

跨过太极殿门槛,我心脏顿时下沉。

殿内,除了被禁足的二皇子,几个皇子都在,就连常年病弱的三皇子都没缺席。

皇帝坐在上首,周贵妃与顾宴臣分别坐在两侧。

我脑子里只蹦出一个词:三堂会审。

我缓步往前走,跪下问安。

这次,皇帝陛下没叫我起身。

他威严含怒的声音直直传入我耳中。

“太子妃,朕听人说,你已非完璧之身?”

第8章

一时间,大殿内寂静的每个人的呼吸声我都能听得清。

我心脏狂跳起来,血液疯狂涌向大脑,但半点有用的思绪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云柔出声打破寂静:“太子妃,陛下问你话呢。”

我身体一颤。

接着便重重磕下头,“咚”一声,白玉地板发出重重闷响。

“臣女早前颠沛流离,一些事发生非我所愿,却又不知如何同陛下言明,臣女知罪!”

说完,我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俯身跪着,连头也不敢抬。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陛下的声音再度响起:“将沈氏给朕压入天牢!”

我不敢反抗,只能被他们压着,扔入了天牢之中。

天牢的墙壁格外潮湿,寒意刺入躯体,我只觉得冷彻骨髓。

我只能透过那扇小窗户分辨白天黑夜。

黑白轮换了三次,我才等到人来看我。

是顾宴臣。

牢门开启,他看着我,眼里冷得我发寒:“跪下,接旨。”

我缓缓跪在他脚下,听着他宣读我被废除太子妃的旨意。

“太子妃私德有亏,难堪大任,特此废黜,贬为庶人!”

我又成了平民,再也没有跟顾宴臣呛声的资本。

听完,我咧开干裂的唇,朝他笑的嘲弄:“那倒如王爷所愿了。”

我非完璧,除了他,还有谁知晓?

顾宴臣嘴角讥讽:“本王早就说过,不许你选老四。”1

我没有半点再跟他说下去的心思,撑起身子朝外走去。

宫门外,张管事不知道等了我几天,见我出来,几乎老泪纵横。

“大当家的,我们回家,这太子妃,咱们不当了。”

我心里蓦的一酸,眼泪就这么掉下来。

顾宴臣只需略施小计,我便溃不成军,我仓皇低头,掩去眼中悲哀。

可我很快发现,废去太子妃之位,不过是个开始。

大皇子的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抢走许多生意;二皇子的人仗着身份强占铺面;就连周云柔,也派人来强行收购我手中的肥皂方子……

不过两月,沈氏商行便岌岌可危。

堪堪又撑了几日,我终于坐不住了。

因为,张管事被大理寺抓了起来,罪名是赈灾的物资,以次充好。

我打点出去千两银子,却连见他一面都做不到。

我只能去找四皇子。

四皇子府,看门的小厮厌恶的看着我。

“像你这种低贱又不知羞耻的女子,我见了都嫌脏,也配见我们四皇子?”

我看着他脸上的鄙夷,有些恍惚的想到四皇子那句:“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义无反顾的喜欢你。”

心里一阵刺痛。

我攥紧了手,片刻后又松开。

从怀中将那块令牌取出,我哑声道:“四皇子的意思我明白,便请小哥将此物交还给他。”

说完,我径直转身。

兜兜转转,顾宴臣竟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宴王府。

王府侍卫盛气凌人:“你回去吧,我们王爷说了,不见。”

我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心直直下沉。

下一刻,我跪了下去:“烦请小哥再帮我通传一次。”

那侍卫看我一眼,进去了,却再也没出来。

整整一天一夜,就在我意识要撑不住时,顾宴臣才纡尊降贵的走出来。

他高高在上的俯视我,嘲弄道:“沈芷晚,你的骨气,也不过如此。”

我喉咙刺痛的不像话,我磕头求他:“王爷,求您救救张管事。”

顾宴臣厌恶的朝后退了一步。

“救他可以,但本王要整个沈氏商行。”

我攥紧手,只觉得空气都稀薄起来。

我没想到顾宴臣胃口这么大,但我此刻毫无办法。

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是我从喉间挤出的回答。

“民女,答应王爷。”

我蹒跚离开宴王府。

可顾宴臣答应了我,送回来的,却是张管事的尸首。

王府侍卫声音冰冷。

“王爷传话,说人带到了,让你明日去王府听差。”

第9章

侍卫转身就走了。

那副担架孤零零的留在那,烙印在白布上的血迹刺的我眼睛生疼。

我冲过去扑倒在张管事身上,张着嘴却哭不出声,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明明前几日还说要带我回家的老人,却再也回不了家了。

他因为我,不得好死,不得善终。

我喉间如同有利刃翻搅,疼的我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宅院寂静,只能听到我的恸哭。

最后,我厚葬了张管事。

坟前白纸飘扬,我披麻戴孝。

看着棺材入土,只有惨然一笑:“张爷爷,来世你可别遇见我这个瘟神了。”

处理完张管事的事,我便去了宴王府报道。

顾宴臣语气漠然:“本王让你昨日来,为何迟了?”

我心头发冷,半晌才开口:“民女知错。”

对他来说,死个平民算不了什么,而我想保全商行的其他人,只能听他的话。

顾宴臣眯着眼看我半响,将我招到他身边。

“陛下今日提起下江南一事,本王准备让你面圣,就说,此次银钱你全数承担。”

他语气平淡:“准备了这么久,是时候该动手了。”

我蓦的后背发凉。

无论哪朝哪代谋逆都是死罪,可我早上了贼船,再想下简直难如登天。

顾宴臣抬眸看我,眼神肆厉:“你会帮本王的,是不是?”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我闭了闭眼:“民女遵命。”

顾宴臣这才满意的放我离开。3

顾宴臣出手,大皇子二皇子只能将属于我的生意和店铺吐了回来。

可周云柔夺走的,他只字未提。

三日后,我入宫面圣。

陛下问我:“听说,你愿意替朕承担下江南的费用?”

ๅๅๅ我垂头跪在那里。

“陛下励精图治,这是民女该做的。”

果然,他龙颜大悦。

银钱一事解决了,下江南之事自然也快。

帝王巡游隆重,我不仅快要掏空家底,还要跟着一起去江南伺候。

游船上,我小心翼翼给周云柔奉茶。

她睨着我,端起茶随意抿了口。

下一刻却将茶盏摔在我身上,滚烫的水没入衣衫,疼的我发颤。

周云柔眉梢倒吊:“沈芷晚,这等粗茶也敢给本宫喝?”

三千两银子一两的敬亭绿雪,竟入不得周贵妃的眼。

我恭敬的看着她。

“不知贵妃想喝什么?”

“明日,本宫要喝到上好的日铸雪芽,你此番办事不力,滚去外面跪着!”

我甚至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周云柔身边伺候的人粗鲁的拖了出去。

有人在我膝弯处踹了一脚,我重重的跪倒了下去,只觉得膝盖骨都要碎裂。

咬牙抬头间,却不妨看见顾宴臣站在上方的船舷处,正无动于衷的看着我。

心,蓦然发涩。

我低了头,掩去滚烫的眼眶。

我不知道跪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跪多久。

只是后半夜,闪电划破夜空,暴雨倾盆而下,不一会我便浑身湿透。

我冷的直发颤,可船舱门窗紧闭,我无人问津。

就在我撑得有点到极限时,我面前的门,开了。

我浑浑噩噩的看去,只见五皇子举着伞,破开漫天雨幕站在了我面前。

他开口问我:“为什么?”

我疑惑的抬眸。

对上了他那黑得透不进光的瞳仁。

我心头一阵发憷,蓦然说不出话。

他却很有耐心的再次问我。

“任何一个女人落到像你这样的地步,总该不想活了,可为什么,我竟没在你身上看到想死的征兆?”

一道闪电将甲板照的亮如白昼。

我抿紧唇,半响才挤出句:“人只要还活着,总归有希望。”

五皇子愣住了。

良久,他将伞递给我,随后离开。

直到快天明时,我才被周云柔准许离开。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间,就看到我派出去查张管事之死的窦勇。

他一见我,便朝我跪下:“大当家的,查到了。”

我精神一震:“如何?”

窦勇眼眶骤红,他咬着牙挤出声音。

“张管事的牢狱之灾,是宴王一手策划!”

第10章

窦勇的话同着外头的惊雷一起震入我耳中。

我脑子里顿时嗡嗡作响,几乎站不住脚。

顾宴臣!

原来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可笑我竟还将他视作救命稻草!

我倏然想起那日我求他时,他眼中闪过的那丝讥诮。

我跌坐在椅子上。

窦勇看着我惨白的脸色,不由开口:“大当家的……”

我抬手止住了他要说的话,只低声道:“你先回去,莫要让人发现。”

窦勇向来忠心听话,朝我行礼后转身离去。

我换下身上的湿衣服躺在床上,心口疼得像是被撕裂开。

“为什么……”

我爱的人何其残忍,爱我的人又何其无辜?

后半夜,我身上忽冷忽热,似是发起了烧。

昏昏沉沉间,我好像听到了顾宴臣的声音。

“给她把脉,她绝对不能出事。”

随即我手腕传来按压的力度,有苦涩的药灌进我嘴里。

然后,我便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醒来,顾宴臣就坐在我身前。

他问我:“感觉好些了吗?”

换做从前,我会为他的关切心软,可如今,我只能想,他又想图谋什么。

我躲开他伸过来想探我额头的手。

不出意料,他的脸色瞬间阴沉:“沈芷晚,你又在矫情什么?”

我垂下眼睑,声音沙哑而平静:“王爷,您为主我为仆,若是不小心让您过了病气,民女万死难咎。”

顾宴臣眉心紧蹙,我咳嗽两声,道:“王爷还是请回吧。”

他最终起身,冷哼一声:“你以为本王愿意来你这!晦气。”

他拂袖而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已经心如死灰。

第二日,我又召来窦勇,将写好的遗书给了他。

遗书上清楚写着:待我死后,将商行解散,其中资产由各地管事分割。

窦勇不敢置信:“大当家的,您这是要做什么?!”

我神色平静:“窦勇,宴王不会放过我的。”8

“商行如今已经苟延残喘,你们跟着我打拼这么多年,我不能让你们都跟着我走到绝路。”

窦勇虎目泛红:“我们不怕!大当家的,大不了就是死……”

我按住他,呵斥道:“你不怕,那你们的妻儿呢!父母呢!都要落到张管事那样的下场吗?!”

他猝然哑了火。

我咳了两声,红着眼挤出笑来:“走吧,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了。”

……

船很快便到了江南。

当晚,我在船上举办了最后一次宴会。

宴会上,山珍海味,丝弦阵阵。

大皇子和二皇子像孔雀似的在陛下面前争相出彩。

四皇子称病没来,五皇子安静的坐在顾宴臣身侧。

我奉承完皇帝,正要告退,一旁的周云柔突然开口。

“本宫听闻沈姑娘舞姿明艳奇异,不知本宫与陛下可有福一看?”

我沉默了,贵妃说我会跳舞,就是不会也得会了。

我顶着周云柔戏谑的目光开口:“贵妃有令,民女怎敢不从。”

只是出个丑,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我刚起身,耳边却倏然传来一阵破空声。

一只利箭直直插在我脚边。

随着太监的一声尖叫:“有刺客,保护皇上!”

偌大的空间顿时乱作一团。

我立刻看向顾宴臣,他的眼中竟也是一片惊疑。

我不由勾唇一笑。

这自然不是他布下的刺客,因为这是我暗中联系的!

毕竟,他计划动手的时间是在三天后……

万般思索只在一瞬,门窗破碎,无数的黑衣刺客冲了进来跟侍卫战成一团。

往日装模作样的‘贵人’纷纷鼠窜。

虽然刺客们来势汹汹,但顾宴臣很快便掌控了局面,将刺客打得节节败退。

眼见刺杀失败,刺客们纷纷撤退。

走前,还不忘按照我的要求挟持几个人质。

其中就包括了我和周云柔。

黑夜里,雨越下越大,巨大的龙船都在不停晃动。

刺客退到了船头,接应的船就在龙船旁,可他们却像是在等什么似的。

很快,顾宴臣带着侍卫的身影出现在船头。

刺客头领这才动了,他一把从人质里将我和周云柔揪了出来。

在周云柔刺耳的尖叫声中,两把钢刀架在了我和她的脖颈上。

刺客头领看着逼近的顾宴臣,冷笑喊道:“宴王爷,你向来心狠手辣,不知是否还记得十三年前在青州被你杀死的唐家人。”

顾宴臣语气冰冷:“本王从不记得刀下亡魂。”

“好!好一个从不记得!”

我看着刺客头领手上青筋骤然暴起,也看清他握紧了尖刀的粗糙之手。

“这些人质我只打算带一半走!今日你要留下谁,就亲自用箭杀了另一个,否则我两个都杀了!”

“首先就从这个女人开始!”

锋利地刀刃在我脖颈上划开一抹血痕,我痛得一抖,眼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顾宴臣。

我在等,等顾宴臣做一个选择。

因为我还怀着最后一点可笑的期待,期待他或许会在生死关头,选我一次。

漫长,又或是只有一瞬的沉默中。

轰隆!

一道闪电照亮顾宴臣冷峻眉眼。

也照亮了他对着我心口拉开的弓箭。

他做出了选择。

心口最后一丝余烬骤然被冰水浸透,模糊的视线里,我已听不清旁边的周云柔哭喊些什么了。

一滴眼泪混着雨水绝望的溢出眼眶。

我定定看着顾宴臣,缓慢又平静的勾起唇角,冲他灿烂一笑,说了最后一句话。

“王爷,不必脏了您的手……这条命,我还你。”

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话落,我在他乍变的脸色中,整个人直直往后倒,像殉道的蝶,掉入了咆哮的巨浪。

在他眼前,死无全尸。

是我为自己在这个世界选的大结局!

第11章

砰!

水花四溅,却被暴雨的声音掩盖。

带着腥味的水瞬间溢满我的口鼻,一股令人恐惧的窒息感旋即包裹住我。

可我痛的几乎失去所有力气,竟是一点挣扎都没有,随着水波晃动两下随即沉没下去。

我隐约看见船舷处顾宴臣的身影,可是水流蒙住我的眼,他的身形在我眼前一点点模糊,直至彻底消失。

三年多来,一千多个日夜,再见了,顾宴臣。

船上。

顾宴臣大步冲到船舷处,脚尖在悬空的一瞬顿住。

他往下看,根本看不到那抹纤弱的身影,就连血色都掩盖在无边的雨势中。

只有翻涌的浪溅起的一片白。

雨水浸透他的衣服,顾宴臣突然觉得有点冷。

有侍卫上前给他撑伞。

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冷着脸吼:“给本王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给他撑伞的那个侍卫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那姑娘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更别提在这种流动的茫茫水域找一个人了。

可面前的是皇上的亲弟弟,是宴王。3

而且他站的近,清晰看到宴王握着弓的手竟然在微微发颤。

他心里有了个大逆不道的猜测,莫非宴王和沈姑娘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他赶紧压下心里这种想法,侧身朝身后的同伴传达了宴王的消息。

不一会,顾宴臣带来的侍卫便分散而去。

顾宴臣如同一尊雕像似的站在船头,久久未能回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幕渐散,天边露出一丝晨曦,划破重重乌云,打在江面上。

顾宴臣眨了眨酸涩不堪的眼,终究是从船舷下来。

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被身边的侍卫扶住。

“王爷,如今局势明朗,您该去陛下那边复命了。”

侍卫提醒了一句。

顾宴臣混沌的脑子里清明些许,他看了侍卫一眼,问:“你叫什么。”

“卑职程舫。”

顾宴臣点了点头,抬腿朝船舱走去。

等他湿漉漉的踏进房间,皇帝坐在那里,脸色沉沉,不怒自威。

顾宴臣单膝跪下:“臣弟护驾不利,请陛下降罪。”

皇帝看了看他,突然皱眉:“怎么搞成这样?还不回去换身衣服,真当自己身子骨好?太医熬了姜汤,朕让人给你送过去。”

顾宴臣身子一僵,眸色探究的朝皇帝看去,却只能看见他略带责备和关切的眼。

他低头,正要告退,又听皇帝道:“沈芷晚一事,朕会派人沿途寻觅,她本不该有此劫难。”

顾宴臣心脏猛地一跳。

可皇帝接下去却什么都没说了。

顾宴臣只能退下。

回自己房间的路上,顾宴臣刚靠近房门,便看到周贵妃身边的侍女等在那里。

他突的想起昨夜遭遇刺客时,周云柔拉着五皇子仓皇离开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

顾宴臣冷眼看着那侍女,开口道:“让开。”

侍女被他身上的威压逼的退后半步,但仍是壮着胆子开口。

“王爷,这是我家娘娘让奴婢带给您的信。”

她小心翼翼的递了个竹筒过来。

顾宴臣面无表情的拿出里面的信纸,随即瞳孔一缩。

纸上,只有一句话。

‘圣上已有察觉,万事谨慎!’

第12章

顾宴臣将那张纸揉成团,随手扔下了船,随即一双冷眸盯住了前来送信的侍女。

那侍女一抖,即刻跪下,颤抖着字不成句:“王爷,奴婢……是娘娘的心腹。”

顾宴臣沉默片刻,冷道:“本王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娘娘,无事勿要再找本王。”

说完,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侍女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房间里。

巨大的实木浴桶里,顾宴臣赤着上半身,张开双臂靠在那里,闭眼假寐。

可他脑海中却想起沈芷晚落水的一瞬时,对他看过来的眼神。

那般绝望,那般凄然。

顾宴臣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双手紧紧扣住浴桶边缘,猛然睁开了眼。

他低声自语:“本王并非想杀你……”

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他,在当时那样受制于人的情况下,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他射中了沈芷晚,可那箭矢偏离心脏,船上有太医,决计不会让她有生命危险。

若是因为她而放走一个劫匪,陛下绝不可能饶过她。

可顾宴臣怎么都没想到,沈芷晚竟会自行跳船。4

她难道不知,那样的情况下,十死无生?

顾宴臣不愿意让自己去想,沈芷晚是对他失望至极,才想出这样的法子。

难道哪怕是死,她也要离开他?

顾宴臣那双黑眸中,终于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

可这时,门口响起敲门声,是程舫的声音。

“王爷,陛下派来了太医,说来给您问诊。”

顾宴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漠然。

他沉声道:“让人等着。”

片刻后,顾宴臣换了身青松袍走出厅中。

那里,两个太医背着药箱站在那里。

顾宴臣坐下,随意伸出手,冷眼看着他们。

太医犹疑片刻,战战兢兢开口:“王爷,陛下还让我等替您查查身上的外伤。”

顾宴臣眸色瞬间晦暗。

云柔说的没错,他的皇帝老哥,终于开始怀疑他了。

查外伤?顾宴臣嗤笑一声,声音骤冷:“₱₥难不成要让本王在此宽衣解带让你们看不成?”

两个太医惊的齐齐跪下,口中连道不敢。

顾宴臣一拂袍袖,压着怒意道:“开些风寒的药,剩下的,本王自会去跟陛下解释。”

“是,王爷。”

等太医离开后,顾宴臣将药方递给程舫,淡道:“这药,你亲自盯着熬。”

至于自己喝不喝,便不是旁人能决定的了。

顾宴臣站起身,朝议事厅走去。

他进去时,皇帝正在沉思着什么。

顾宴臣进去见了礼,皇帝突然问他:“宴臣,朕最近时常觉得力不从心,你说,这江山,朕该交到谁手里?”

顾宴臣垂眸看着暗色的名贵地毯,心中嗤笑一声,嘴里却说:“陛下正值不惑之年,年富力强,此事言之过早。”

他话刚落音,皇帝抓着手边的镇纸便直直砸了下来。

沉重的镇纸落在地上,发出令人震耳欲聋的声音。

顾宴臣倏然抬头,直直对上皇帝含怒的眼。

“你觉得言之过早?那为何朕明明还没死,你就肖想着这把龙椅呢?”

第13章

顾宴臣站在下首,跟皇帝两相对望。

一个是天下之主,威严丛生,一个位极人臣,矜傲冷视。

竟是平分秋色。

半晌,顾宴臣低下头来:“臣弟不敢。”

“你不敢,你有何不敢!”皇帝更怒了,恨铁不成钢的骂:“你与朕定下的太子妃早有首尾,你为何不说!”

“你喜欢她,就算天生凤命,朕赐给你当王妃又如何?这天下都是顾家的,朕会跟你计较这些吗?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欺瞒于朕!”

“身为臣子,竟如此戏耍君上,你的礼义廉耻呢?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顾宴臣看着皇帝怒极的样子,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从何时开始,自己竟忘了,父皇母后早逝后那些年,一直是这个兄长护着自己。

又是从何时开始,自己竟起了不臣之心?为了周云柔?还是为了其他?

一时间,顾宴臣难得恍惚了。

皇帝见他不说话,怒意渐渐内敛,两兄弟一时相顾无言。

半晌,皇帝沉声问道:“朕只问你一句话,你是真的想要这把龙椅,还是觉得朕夺了你的心上人?”

顾宴臣心神俱震,他薄唇紧抿。

当皇帝问出这句话时,他第一想法是,他并非想要那把龙椅,可是……他好像也不是为了周云柔。9

皇帝声音淡淡:“咱们一母同胞,你想要龙椅,那便跟朕光明正大的相争,身为皇室子弟,别玩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若是你是为了周云柔,那朕不妨告诉你,她这贵妃之位,并非来自朕的喜爱,而是周家用功勋换的,至于她入宫一事,也是周家一手促成。”

“你也不想想,以周云柔在周家的受宠程度,若是她不愿意,怎会出现在朕面前。”

皇帝冷笑一声:“可笑你自诩聪睿,竟被猪油蒙了心,竟连这一点看不清!”

顾宴臣难得有这样无措的时刻。

皇帝每一个字都砸在他心上,让他觉得难堪至极。

他想认错,却不知道从何认起,他想辩驳,却无可辩驳。

最后,他只能站在那,往日的高傲尽数被打碎,像一个战败在诡计之下的落魄将军。

皇帝看着他,沉沉叹息一声。

若说皇室众人,他最亲近的人,无非是顾宴臣。

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弟弟,是儿时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兄长’叫着的孩子。

可最终,不知是权利动人心,还是他走错了道,竟让自己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叹息之后,轻淡的下了命令。

“等下了船,你给朕好好治理江北一带,三年为期,若你想反了朕,自去努力,若你想通了,回京述职便是。”

这一刻,他摈弃了做皇帝的生杀予夺,只是作为兄长,给不甘心的弟弟一个机会。

可皇帝心里知道,三年后,他看到的,一定是回京述职的顾宴臣。

这是他作为帝王敏锐的直觉。

顾宴臣重重跪地,拱手道:“臣弟,谢过陛下。”

他转身往外走。

皇帝坐在那里,眼神落在他背影上。

下一刻,那道背影顿住了。

顾宴臣没有回头,只是声音低沉:“皇兄,你多保重。”

这一句话说完,他才挺直了脊背大步离开。

另一边,江北地区某个宅院中。

昏迷了两日的我,猛然睁开了眼。

在我睁眼的一瞬,有人惊喜喊出了声。

“快去前院通禀其他人,家主醒了!”

第14章

一刻钟后,我被人扶起来靠坐在床头,面前是一字排开的年轻男女。

他们全都紧盯着我,眼里的关切之色溢于言表。

终于,最为年长的沈易忍不住了,他开口问我:“家主,你不是跟着宴王回京做生意去了么?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我一时哑然,想起顾宴臣神色漠然朝我射出的那一箭,我心口依旧隐隐作痛。

见我没回答沈易的话,沈陆急忙说道:“家主不愿意说就不说了,就算生意失败了,您还有我们呢。”

其余人尽皆点头。

我眼眶突然一热,有些难受的开口:“这一次,确实是要重新开始,如今我什么都没了,包括大齐首富的身份。”

众人一惊,不过片刻,他们便开口:“就算你不是大齐首富,也还是沈家家主,我们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无需家主再去外面奔波。”

他们没有问顾宴臣对我做了什么,也没有去问我在京城这段时间遭遇了什么。

对他们而言,仿佛我能平安归来,就是上天的恩赐了。

我闭上眼,轻声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等众人脚步声退去,我才重新睁开眼,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落下来。

我的生意走上正轨时正遇上江北战乱,那时顾宴臣只说肩负着陛下给他的任务,便也无暇顾及我,我自己摸索着前行,却在押运货物回江北的山间,遇上了一群衣不蔽体的孩子。0

接下来的事情便很简单,那些孩子被我所救,成了我放在暗处的棋子,按照年龄大小,我给他们冠以沈姓,成立了江北沈家。

三年时间,不止我成为了大齐首富,江北沈家也成了盘踞在这片土地上的庞然大物。

从老大到小十二,个个都有着自己的兴趣爱好,而我,就成了那个神秘至极的沈家家主。

我擦了擦眼泪,或许这便是作为穿越者的好处。

我当时虽然喜欢顾宴臣,但也还是知道留一手,知道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现在,我无比庆幸当初下的决定。

沈易医术了得,在江北一带素有神医之称,在他的精心照料下,不过半月,我身上的致命伤便好的七七八八了。

这天天气不错,我求着沈祈带我出去转转。

沈祈在外面一张冷脸,但在我面前,他依旧是当初那个怯生生的弟弟。

他苦着脸:“姐姐,大哥说了,你伤没好全之前,不准出府,要是我带你出去,大哥不赏我一顿家法才怪!”

我拍拍桌子:“我是家主,他也得听我的,我成天窝在这屋子里都要发霉了,小七,算姐姐求你,带我出去吧。”

沈祈眉心皱的更紧了,他捏着拳头想了又想,最后在我的哀求下,还是点了头。

等我收拾好踏出沈府时,门口那辆精致至极的马车,险些晃瞎我的眼。

拉车的是照夜玉狮子,马车四角吊着银铃,铃上刻着一个‘沈’字,上好的红木严丝合缝的造的车厢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就连车帘都镶着一圈金线……

我愣愣的看着这家价值不菲的马车,第一想法便是:我到底养了一群何等败家的小崽子?

沈祈站在我身后,风轻云淡的开口:“姐姐,从今以后,我们十二人便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我眼睛又烫了起来,有些狼狈的上了马车。

毕竟我比最大的沈易都要年长几岁,被他们看到我掉眼泪实属不妥。

马车缓缓前行,车窗帘子晃动的一瞬。

我隐约看到沈府门口,英英玉立的沈易站在那里望着我。

与此同时,江北城外,一队车马缓缓停下。

一个冷峻的男人勒马止步,掏出文书,扬声道:

“大齐宴王,奉圣命前来接手江北城。”

第15章

马车在街上缓缓行驶,一开始我连头都不敢探出去。

这就好比你家人给你准备了一辆颜色极其骚气的跑车,上面还零零碎碎镶着钻,顺带贴上了黄金饰条,你敢开着招摇过市?

要不是我知道沈祈开了个镖局,身手了得,我是万万不敢的。

但是走了一段路,我发现这里的人似乎对沈家这样大手笔的事情见怪不怪的时候,我不由啧啧称奇。

我明面上是跟江北沈家没什么关系的,除了每年匆匆一面,以及时不时想尽办法给他们寄钱,其他的我是半点都没插手。

也不是这十二个小鬼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到底长成了什么模样。

渐渐的,我胆子也大了起来,索性直接撩了帘子看个痛快。

江北的风土人情跟京城的雅致截然不同,这里临近塞外,风沙大的吹的人性子也豪迈爽朗,他们大声的谈天说地,嬉笑怒骂皆流于表面。

我坐在车上,甚至听了几耳朵八卦。

正在我听的津津有味时,马车停了,沈祈眼疾手快的用他那杆长枪挑落了绑着车帘的金线。

外头的人便看不到我,我听见沈祈说:“温管家,可是有事?”4

温?好像江北世家,确实有个温姓,我想着。

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沈总镖头,我家老爷等了您好几天了,您却陪着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娘子逛街,这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

我心里微顿,不过想着这辆浮夸的马车,又释然了。

家里的男子决计不会用这样的马车,而唯二的女孩,小八小九是极低调的性子。

这样说起来,旁人猜测坐在车里的人的性别,确实简单。

我正想给自家小孩解围,就听沈祈冷中带刺的声音。

“你不知她从何而来,那我便告诉你,车里坐着的,是我不日前才回来的沈家家主!”

“你们温老爷找我做生意固然重要,但我们家主才回来不久,我自然要带她在城内多转转,若温管家有意见,大可找我大哥去说个对错。”

恍惚中,我好像听见四周人吸气的声音。

好半天,温管家有些尴尬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沈总镖头,是老夫没弄清楚情况,唐突了沈家主,改日必当登门致歉。”

沈祈冷哼一声正要开口,我知道他直愣愣的性子,赶在他说话前赶紧出声。

“温管家,不知者无罪,这点事我还不会放在心上。”

温管家大喜过望,赶紧顺着台阶下了:“多谢沈家主。”

我又说:“小七,既然你还有生意要做,便送我回去吧,改日再出游便是。”

沈祈策马靠近窗口,微微挑开帘子问我:“姐姐,真的不想玩了吗?我有的是时间,温家的事,不急。”

我朝他笑笑:“以后我就住在江北了,时间还多着呢,你的事情自然更重要。”

不知道我那句话触到沈祈的心脏,他本就漆黑的眼眸竟似日光般明亮。

他傲娇的点了点头,收敛神色对温管家道:“那便请温管家回去复命,半个时辰后,我在镖局等温老爷。”

温管家应下后便离开了。

就在沈祈要带着我往回走时,一个熟悉至极的嗓音在马车外响起。

“等等!”

第16章

顾宴臣?!

这男人怎么来江北了?

他竟还敢来?!

我瞬间捏紧了拳头,心脏处瞬间传出痛意,身上温度也一点点冷下去。

车外,沈祈看着前行的男人,黑眸猛的一眯,转瞬又恢复正常。

他问:“有事?”

顾宴臣还没说话,他的随从却忍不了了,怒喝道:“大胆,这位是大齐宴王,你竟然如此没有尊卑!”

沈祈长枪点了点地,发出清脆声响。

片刻后,他翻身下马,冷静的给顾宴臣见礼。

“草民沈祈,见过宴王。”

顾宴臣看他一眼,眼中惊异一闪而过:“你也姓沈?可是江北沈家之人?”

“是。”沈祈回道。

顾宴臣坐在马上,思忖几秒,直接道:“本王无意冒犯,只是马车内这位姑娘,声音像极了本王的故人,可否请她出来一见?”

若是在京城,顾宴臣绝不会如此客气。

可如今是在号称大齐最乱的地带,江北。

他面对的是跺跺脚能让江北抖三抖的沈家。

客气是理所当然。

沈祈拒绝的也理所当然。

“马车内是我家家主,女子不易抛头露面,还请宴王见谅。”

顾宴臣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不过他也没有多说,只点了点头,看着沈祈离开。

随从不解的问:“王爷,咱们为什么要放他们走?”

顾宴臣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这江北的豪门大族以沈家为首,第一天来就得罪沈家,你觉得本王这城主能当的顺利?”

随从被他那一眼看的心惊,赶紧低下头,什么都不敢说了。

马车内。

我按住狂跳的心脏,努力平复呼吸。

车帘突然被撩开,沈祈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他担忧的看着我:“姐姐,你没事吧。”

不过一瞬失神,竟被小鬼头看出来了,我不由觉得尴尬。

我摇摇头:“无妨,只是一时见到他,觉得惊讶。”

沈祈朝我凑近了点,认真开口:“姐姐,你别担心,如今的沈家已然不是你走之前的模样,我们向来遵纪守法忠君爱国,宴王不过一个王爷,拿我们没办法的。”

我诧异的看他一眼,没想到不过十三岁的小七,身上竟然有种难以言喻的魄力。

一会儿后,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脑子里电光火石划过一个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从前顾宴臣利用我,现在我反过来利用他再度登上首富之位?”

“我之前被他拿捏,不过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势力,可现在,他来了我的主场,我有十二个好弟弟妹妹相助,能不能搞一场风水轮流转的戏码?”

这么一想,我整个人简直热血沸腾起来。

我目光灼灼看向沈祈,问他:“如果我要跟顾宴臣与虎谋皮,可行吗?”

沈祈神情严肃:“此事事关重大,我一人说了不算,得一起表决。”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

而就在我回府的时候,沈府也发生着不寻常的一幕。

偌大的房间里,沈易跟其他人站在一个铜盒前,他们的脚下隐约有机括震动的声音。

不过两分钟,一个被铜管包裹着的纸条落在了盒子里。

沈易深吸一口气,道:“沈禅的情报阁已将你们的疑虑查的清清楚楚。”

“家主雇刺客刺杀自己的原因,在这张纸里,你们看过之后,不许在家主面前表现出来分毫,明白吗?”

“知道了,大哥。”

我站在门外,脸上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龙船上那批刺客我雇的小心至极,没想到最后被自己人查了个底儿掉。

这……失策了!

第17章

房间里一片沉寂后,只剩下沉重的呼吸。

我悄咪咪的从门缝里看去。

只见小四捏的拳头啪啪作响,咬牙切齿开口:“顾宴臣!”

小八小九这对孪生姐妹也目露寒光:“周云柔?”

混世小魔王小十二怒骂:“狗男女,欺负姐姐!”

我心里顿时暖暖的,同时也有点心虚。

被小辈发现跟渣男的二三事怎么办?在线等,急!

我发誓,当时我只想着怎么逃离京城那个狼窝,逃离顾宴臣那个让我生不如死的渣男。

我本来的计划是坠江,龙船下早就安排好了人接应我。

可我没想到顾宴臣会给我一箭,这样一来,变数可就大了去了。

好在那些刺客拿了我的钱,还算有职业操守,将我救上了岸,又发现了我身上的沈家信物,联系了负责收集情报的老三。

否则,我现在只怕在长江里喂鱼了。

沈祈气的枪杆都在地上打出了火星子,也理所当然惊动了里面的一干人等。

门从里面被拉开,我跟他们面面相觑,彼此都有些尴尬。

沈易前一秒还在想如何瞒着我,维护我为数不多的自尊心。

我明明刚醒来的时候还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丢脸的过往。

现在好了,两两对望,唯余绝望。

看的出来,我跟他们都挺后悔没能再谨慎一点的。

好半天,我干咳了一声,道:“其实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惨,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么。”

不说还好,他们先前被尴尬压制的怒意再度涌上。

沈易神色冰冷,淡道:“姐姐,我们会为你讨回公道。”

我脸色一正,定声道:“千万不可,对方可是皇室,你们就算再厉害也无法跟他们对抗,我现在已经不纠结于曾经,往后就在沈家当个混吃等死的家主也挺好的。”

他们倔强的不说话。

我眼神一厉:“怎么,一个个都翅膀硬了,不听我的了是吧。”

我受过的委屈,真的没想怎么讨回来,在这个权贵不把平民的命当回事的时代,他们冲昏头的怒意只会成为要他们命的铡刀。

我如何能真的任由他们胡来?

好在,我的一饭之恩换来的是真心。

他们红了眼,一个个咬着牙,朝我艰难点头。

“姐姐,我们知道了。”

我心里松了口气,偏生跟着我出去的沈祈在此刻开口。

“刚才在街上遇到顾宴臣了,看那行头,似乎是来接手城主之位的。”

众人齐齐朝他看去,也包括了我暗含警告的眼神。

沈祈忽略了我的眼神,直接道:“回来时,姐姐问我她能不能与虎谋皮,我想这会是个机会,顾宴臣想要沈家的帮助,我们也需要利用他将沈家的名声打出江北。”

沈祈勾了勾唇,明明年纪也才过十三,眼中闪动的却如同狐仙的精明睿智。

“只要钱多到一定程度,就算上位者也会为你行便利。”

他直直看向我:“姐姐,这可是你教我们的。”

我默然无语。

我哪里敢说我当时赚到第一桶金之后,整个人脑子里都是怎么赚钱,但又不想说的那么市侩,只能用一句有逼格的话来提升自己。

难道我这句话,竟是这群小崽子们的人生名言?

这可真是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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