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斌
“兴化无山,其间菜畦、瓜圃、雁户、渔庄,颇得画家平远之意。”清代兴化人郑板桥在其亲撰平望铺《自在庵记》一文起首如是说。
确如所言,平均海拔不足两米的兴化是江苏省内有名的“泽国水乡”,素有“锅底洼”之称。“大泽茫茫不通陆”的兴化之域因河湖港汊纵横交错、芦荡垛田宛若迷宫,自古便是外人心目中的“避秦胜地”。
元末明初的大文学家施耐庵是兴化施家桥人,在其《赠顾逖》一诗中有句云:“年荒乱世走天涯,寻得阳山好住家。”诗中的“阳山”即是兴化的别名,那么“无山”的兴化何故以山名作为一邑的代称呢?
其实这里所说的“阳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山麓,而是一座楚国将军的墓冢,他就是兴化人尊奉的“人文始祖”——昭阳(名云)。
昭阳是战国时代楚怀王时的令尹,楚国“昭、景、屈”三户之一,楚威王六年(公元前334年),昭阳率兵攻打越国,使“古渤海之滨”的兴化一带并入楚国版图;楚怀王六年(公元前323年),昭阳又赢得“楚魏襄陵之战”,威震齐、燕、赵、魏、秦、韩六国,楚怀王大喜之下赐其传国之宝“和氏璧”,并封其采邑于海滨之地——即今之“兴化”。
昭阳死后,下葬兴化境西(今昭阳镇)。宋代王象之《舆地纪胜》载:“昭阳山,《寰宇记》云:在兴化县西南四里。有庙,号‘山子府君’。”“昭阳山”(简称“阳山”)即是昭阳墓的巨大封土堆,“高三丈,周二十丈”(明·欧阳东凤《兴化县新志》);“山子府君”是兴化人给予昭阳的敬称,供奉其塑像的庙宇即为“山子庙”。今“山子庙”遗址所在的村庄称“北山子”,并有“南山子”与其呼应。
关于传国之宝“和氏璧”的下落一直众说纷纭,兴化人始终认为,和氏璧与其旧主人一样,没有离开兴化这片钟灵毓秀之地,而是永沉于城东得胜湖的浩渺碧波之下了。
位于兴化林湖乡魏庄西村的一座乱葬岗在当地人口中一直称作“阴山头”。在“阴山头”下,附近村民经常能挖掘出一些陶釜、陶甑、陶罐的残片和一块块被称作“龙骨”的麋鹿骨骸。
2007年起,经过文物部门的勘探挖掘,出土了石刀、石斧、石纺纶等大量先民使用过的生产生活用具,被考古专家评定为6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遗址,将兴化已知的4000年文明史又向前推进了2000余年。
这一后来被定名为“影山头遗址”的重大发现轰动全省,入选“江苏省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十大新发现”之一。
“兴化的古地貌是一处大型的湖盆洼地。在第四纪,洼地经由江河、海合力堆积,经过了海湾——泻湖——湖沼——水网平原的演化过程,形成湖荡、沼泽地貌特征。”(引文自《兴化市志》)
时光回溯到6000年前,一群先民踏足了“阴山头”这座湖荡沼泽中的高地,便就此繁衍生息下来,过上捕鱼捞虾的水乡生活。他们就地取材,用兴化富有黏质的泥土做起精美实用的陶器,并别出心裁地制作了一批用于切割或做衣的石刀、石斧、石纺纶。不知是怎样的灾难,总归是因水而起的祸端,他们的村庄遂永远定格为“阴山头”下的寂寂废墟了。
明代洪武初,江南魏姓“赶散”至兴化“阴山头”落脚,兴起一座名为“魏家庄”的大庄子。庄里人把大水淹不着的“阴山头”作了乱葬岗,才有了“阴山头”一称的由来。
在明清两代至民国的兴化县志里,“山”的字眼也并不乏见。现存最早的嘉靖《兴化县志》载有除“昭阳山”以外的“孤山”和“渭冈”两座概念化的山麓。
“孤山”在“兴化县东南七十里”,就是今天的安丰镇境内,其山“高二丈,广五丈;古《志》高三丈,周一里”(明·欧阳东凤《兴化县新志》)。渭冈在“土桥西”,土桥是现今西鲍乡的古称,渭冈照例也应是一座水边的高阜。民国《续修兴化县志》中又增载“梅山”一条,据载此山位于北石庄(乡镇未详),并说明“已荡为平地矣”。
民国《续修兴化县志》还载有今已脱离兴化管辖的古镇刘庄(今大丰市刘庄镇)之紫云山。
紫云山据说原也是一座名人墓冢,明万历年间建为道观,祀“天地水”三官。民国时,遍访天下名山大川的兴化居士高鹤年回归故里,倡议修复紫云山胜迹,名士葛瀛澜撰有碑记。
本不隶属兴化的茅山镇,历史上有过一座与句容茅山齐名的“三茅山”,相传为汉代时咸阳茅氏三兄弟修道之处。北宋景德四年(公元1007年),德净禅师驻锡于此,创茅山“景德禅寺”。“景德禅寺”经历代兵火与重修,原先的土山早于“十年动乱”中铲平不存,今原址尚有唐代古井一口,作为滚滚历史车轮下的曾经见证。
清康熙时知县张可立主修的《兴化县志》说:“兴化无山,间称之,培塿(小土丘)耳。”在兴化民间,被称作“山”或跟“山”有联系的地名也并不少见,如城西门侯家垛之“观音山”,缸顾乡平旺湖之“观音山”,中堡镇之“东孤峰”、“西孤峰”。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拥有6000年文明史的兴化,本身就是江淮之间的一座“历史文化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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