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美食家兼文学家袁枚,在著述《随园食单》中有句经典名言:不时不食。即是说,不合时令或不按自然规律成熟之物,尽量不吃。换种说法,合时令且新鲜上市之味,宜趁早勤食。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江南春来早,新鲜上市的蔬菜野菜品种实在丰盈的很,蒌蒿即是其中之一。蒌蒿,如今人们大都称之为芦蒿,近水而生,南方水乡多见,与北方的大路菜茼蒿同属一科,是近亲。芦蒿主要食其茎杆,其上有细微的竹节,此是与茼蒿的区别之处。芦蒿入口有种特别的青香之气,青岛话称为“青杆子气”,近似于草坪修剪后留下的气息。其烹制喜油、宜猛火急炒,与腊肉同烹,最合心意;用芦蒿炒香干条,下酒亦妙。
前几日,嘱咐家人炒盘芦蒿香干尝鲜,待端上桌来,竟然是道芦笋炒香干。错把芦笋当芦蒿,足见北方人对此物的陌生。此外,香干定要选白卤香干,酱色香干太过显老气,与芦蒿的嫩绿俏拔,实在是门不当户不对。
诚然,芦笋亦是春季应时蔬菜之一,且证明有不错的抗癌和保健作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曾风靡一时,岛城出品的白芦笋罐头食品,远销东瀛诸地,广受追捧。芦笋长在地中未见光时,为白芦笋;出土后,则是绿芦笋。
二月莼初生,三月多嫩蕊。莼菜,状似小荷叶,展开似铜钱大小,叶上多黏液,至嫩而滑。李笠翁称之为清虚妙物。苏州太湖,杭州西湖皆出,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亦可谓是天堂佳馔。春天的莼菜最宜制汤,以鸡汤加春笋、金华火腿丝为羹,味极鲜。莼菜银鱼羹,莼菜炒虾仁,皆是应季不可错过的美食。 《世说新语》中记载的“莼鲈之思”,鲈,是指江南名菜鲈鱼脍,莼,则是令人垂涎的莼菜羹了。
立夏时节,江南素有食“三新”之风俗,沿袭至今。三新,即是新上市之鲜物,又细分为地三鲜:苋菜、蚕豆、蒜苗;树三鲜:樱桃、梅子、香椿;水三鲜:鲥鱼、刀鱼、河豚。诸地间略有差别,大同小异。
前些年的春夏之交,我曾到访苏州吴中东山镇,苏菜大师黄明引我至太湖之滨的一座农家山庄,品尝水乡古镇农家宴。餐厅是一座长廊形水榭,古色古香,房间一多半伸入浩淼太湖水中,推开两扇木格花窗,湖光帆影尽收眼底。时农家大婶正蹲在院中手剥蚕豆,蚕豆亦是自家所种,透着水灵新鲜。据说苏州人有“蚕豆初穗摘剥,煮而食之,可忘肉味”之赞叹。当餐,太湖三白悉数到场,将白鱼清蒸,银鱼炒土鸡蛋,白虾活蹦乱跳,清水煮开即得。汤菜是一盆昂刺鱼莼菜汤,鲜美无敌,皆应季又应景。初次尝试的,正是刚刚剥出的那捧嫩绿的蚕豆,用葱油将蒜苗与蚕豆于大镬中同炒,立夏三新中独占两味,双鲜!食之清芬满口,如今思来犹有余香。
从地理位置上看,岛城可谓是北方的南方,南方的北方,四季分明,物阜民丰。我曾仿照江南立夏食三新之法,规纳提练出岛城立夏之三新,即树之鲜樱桃,地之鲜蒜薹,海之鲜虾虎。
袅袅春风中,小院一株百年雪松的婆娑巨伞,吹落下细细一层淡黄色的花粉,松花粉!一款久违的江南时令糕点松花团,立马从记忆深处涌出脑海。
松花团,江南一带名品,多取熟糯米粉为皮,趁热将芝麻白糖馅心包入、融化、拍扁,再将团子在松花粉中打个滚儿,即得。然并非所有松树的花粉皆可入馔,仅马尾松、油松之花粉,可用。松花团时令性强,上市期极短,故遇上一次,视如中彩票一般,走过路过,不可错过。
王开生
来源: 青岛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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