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酱
八十年代中期,北京人有一个爱好,做西红柿酱。夏天的时候,趁着西红柿便宜,多买一些,切碎,灌到瓶子,上锅蒸熟。关火以后,不能马上掀开锅盖,等个五六分钟,打开锅盖,赶紧把瓶子,密封起来,然后放到一边晾凉了,西红柿酱就算做好了。留着冬天没有蔬菜的时候,拿出来煮面条,那就一个鲜。
那时,我们刚刚结婚,住在一个老式的四合院里。那个院子挺大,从前门走到后院,要穿过三个院子。据说,这个院子是张勋的九姨太的宅子,院子里花木扶苏,房子也是前出廊子,后出廈,很有点气派。那时,我们住在一间南房里,靠着我们家的邻居,是由原来的过道廊子改造的房子。
邻居是一位大妈,老太太是给闺女看孩子,她闺女在顺义牛栏山中学教英语。由于工作比较忙,加之那时交通不方便,所以每周回来一次。老太太人挺明白事理,很精明,和邻居们都混得不错。我们是后搬进去的,老太太对我们也不错。
那一年的夏天,全院的老百姓都在做西红柿酱,我们受此传染,也加入了做西红柿酱的行列。北京人做西红柿酱,是那时的一种时尚。好像不做西红柿酱,就不是北京人是的。做西红柿酱,最缺的是瓶子。一开始,很多人都是用二锅头酒瓶子。但是,酒瓶子经不住高温,太热了,就会爆炸。
夫人在医院工作,为了做西红柿酱,每天从医院带回一些葡萄糖瓶子。这种瓶子耐高温,大小也合适,特别适合做西红柿酱。看到我们的瓶子,院里做西红柿酱的人都很羡慕。尤其是邻居的大妈,千方百计和我们套近乎。夫人心眼实在,就顺便多带几个回来,送给大妈,人家很是感激。
那段时间,我正好在学校教书,一周有三天可以在家,于是,夫人负责找瓶子,白天有空我就做西红柿酱。那一年做的西红柿酱真不少,大概有个百十瓶。做的过程中,一开始傻乎乎地硬往瓶子里装,速度很慢。后来,我找了一个小漏斗,装一半西红柿,装一半西红柿汤。
那时家里没有那么大的蒸锅,只能耐心等待。后来,我发现小一点的锅也是可以蒸的,同时用两个锅蒸,速度加快了不少。那段时间,上午出去,到市场上买西红柿,下午做西红柿酱,真是痛并快乐着。
90年代初,认识了师父鲁光先生,师母也是在医院工作,说起做西红柿酱,夫人和师母都颇有感触,再说起葡萄糖瓶子,两个同样职业的人,更是感同身受。师父鲁光说,有一次,他的同学、著名剧作家沙叶新先生来北京,因为是临时相聚,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师母用西红柿酱,煮了一锅面,许多年以后,沙叶新对那碗西红柿酱面,依然记忆犹新,不断咂摸嘴。
那一年以后,因为搬家,照顾孩子,我们再也没有做过西红柿酱。再后来,商店里有了西红柿酱,再也不用自己做了。但是,不管那些西红柿酱是什么牌子的,也不管是那里生产的,都没有自己做的西红柿酱好吃。那不仅仅是一种味道,更是困难时期人们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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