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两名客人穿戴不差，霍耀文（右一）没有打听对方身份就给他们上饭，他相信吃免费饭者肯定有难处
“晚上吃饭不收费。”12月6日晚8时许，在晋城市区泰昌社区一家“珍品饸饹馆”内，一名吃完饭递上饭钱的客人听到店主霍耀文的这句话有点纳闷。
开饭店不为挣钱，利润全部认捐，晚餐还免费。10月9日，晋城市首家爱心公益饭店悄然开张。
开张将近两个月，这家公益饭店的经营状况如何，成为人们关注的话题。
1 十平方米的小店店主下厨做饸饹
12月4日，星期天。为能近距离体验这家公益饭店的经营情况，记者中午前到了饭店所在的泰昌小区。
临街的东侧，“大碗8元，小碗6元，晚餐免费”的黄字红布标之上，是一块“珍品饸饹馆”的大招牌，虽说与狭小的店面显得有些不协调，但却格外显眼，总能让路过的行人扭头多看两眼。
“珍品饸饹馆”卷闸门锁着。隔壁店铺老板说“可能晚上开”。当晚6时，记者又一次前往，依然吃了闭门羹。
12月6日晚6时，记者再次到了“珍品饸饹馆”，一名戴围裙的高大结实汉子，正在俯身擦抹着桌子。
餐馆店面不大，就十平方米，除一张朝墙的桌子外，外加两张四人座的餐桌。厨房几乎就是一个狭窄的小通道，摆着各种炊事餐具，个头高大的霍耀文站进去，连转身都有些费劲。
“我做的饸饹每碗有7两面，把花菜浇上，炖肉放进去，一碗饸饹连汤带面就有2斤多。”提起自己做的饸饹，霍耀文说得头头是道。“我根本不会做饭。刚开始时，掌握不了面的分量，每碗做出来，不是多就是少，后来只好用秤称。”
爱吃饸饹的晋城人都知道，根据浇的菜不同，分酸菜饸饹、炖肉饸饹、金瓜饸饹、烩菜饸饹及花菜饸饹等多种做法。霍耀文选择的花菜饸饹，由于清淡可口，很受当地人喜爱。但是外地人有所不知，花菜饸饹不仅对所浇的“花菜”有要求，就连外加的“汤”也很挑剔，因为直接关系到饸饹的口味。
“花菜”是用豆角、萝卜丝、粉条、炖肉、黄豆芽、油炸豆腐丝外加芝麻盐等多种食材制作而成。对做饭一窍不通的霍耀文开饭店之初，只好找来“发小”帮着做。自己打下手一个多月后，才将复杂的制作工序完全掌握。
2 做了多年义工想开家公益饭店
问及为啥两次去“珍品饸饹馆”没见到霍耀文，原来他于4日、5日连续两天参加当地红十字志愿者活动。因为店里目前就他单枪匹马，外出参加公益活动，只好闭门谢客。
2005年，23岁的霍耀文从学校计算机专业毕业后，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在深圳创维工业园找到了工作。随着“感动中国2005年度人物”、著名义工人士丛飞事迹的传播，霍耀文成为一名义工：去地铁、公园捡垃圾，在车流密集路段疏导交通，去孤儿院、养老所擦玻璃、扫地……深圳8年，他将青春与汗水洒在了做公益的路上。
2013年，到上海出差的霍耀文，偶然走进一家公益餐厅。“这家餐厅从厨师到服务员全部由义工担任，米、面、油、菜等食材也几乎都来源于社会捐赠，经营利润全部用于‘二度’社会捐赠。”新型的公益理念，在他内心留下很深的印象。
2014年，他从深圳回到晋城，成为当地红十字志愿者。做义工的同时，他看到社会上对传统公益慈善方式的种种议论，觉得有实体店面的支撑，要远远胜于那种到处说教的募集。于是他就琢磨着开一家类似上海看到的“公益饭店”。
3 开业近俩月，花去两万多元积蓄
霍耀文在晋城市开发区做家电生意，店面不大，有两名店员。对于他开公益饭店，并为他人提供“免费晚餐”，不少人表示疑惑。
每天上午，他到家电店安顿好后，就开始在超市、农贸市场奔波：购买蔬菜、猪肉等食材，然后赶到饸饹馆，和面洗菜。之前，这些环节都是他的“发小”利用上班挤出的时间帮助打理。随着他慢慢步入正轨，“发小”也无需每天跑到店里了，霍耀文独自干了所有的事。
珍品饸饹馆不经营早餐，每天的经营时间是：中午11时30分-13时30分，晚5时30分-7时30分。午餐推出的小碗饸饹6元、大碗8元。而晋城市面上同样的一碗饸饹价格分别是8元、9元。
午餐只求能保住成本，利润全捐；晚餐则向弱势群体免费开放。“饭店开张前半个月，附近工地上的建筑小工，还有一些学生模样的人，以及流浪人员来吃晚饭。”霍耀文说，“可能觉得老吃‘白食’不好意思吧，来的人逐渐少了，平均每天只有两三个人来吃晚饭。”
霍耀文大概算了算，开张近两个月，前来店里免费吃饭者超过百人次。“‘免费晚餐’可能会无形伤害到弱势群体的自尊心，让他们觉得自己更加卑微。”这是霍耀文始料未及的。他打算将门头的条幅撤下来，将“晚餐免费”的提示放在餐厅内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
尽管店面不大，不包括水电费，一年的房租就得近6000元。从今年10月开业到现在，这家“只出不进”的公益饭店，已经花去了霍耀文2万多元积蓄。自己的举动，妻子是否理解和支持？霍耀文笑着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吧！”
4 从不打听食客身份,担心他们多心
12月6日晚7时，一名在小区附近修理厂打工的小伙子，带着女朋友来到“珍品饸饹馆”。“附近小饭店的饸饹我都吃腻了，这里大碗才8块钱，看看味道怎么样。”
起初两人都要了大碗。“你先让女朋友吃个小碗吧，不够我再给你加面。”霍耀文提醒后，看到两人对视首肯，不一会儿一大一小两碗饸饹端上了桌。
按照价格，一大一小共14元。“晚餐免费，你的饭钱我不能收。”霍耀文的一句话，让小伙子愣住了。“我看着说晚餐免费，可我以为是吃两碗送一碗的营销方式，原来真不收钱？”小伙子掏出15元硬要交饭钱，霍耀文将5元钱钞票放到小伙子手里：“这10块钱我收下，这5块钱你拿回去吧！感谢你对公益事业的支持，你的10块钱饭钱会用于我今后的公益行动。”
“让我没有想到，饸饹的味道这么好，还免费，以后我会经常来照顾你生意的。”小伙子临离开时，嘴里不住地说道。
由于接受采访，霍耀文一直没有关门。晚上8时左右，店里进来两名客人，分别要了两大碗饸饹，吃完放下碗筷离开了饭店。
“这俩人你认识？是做什么的？”看着两名穿戴并不差的客人离开，霍耀文说：“我一般不打听他们的工作情况，担心他们多心。”他觉得，能进店里吃免费饭者，肯定是有难处。
当晚，霍耀文卖出饸饹5大碗、1小碗。如果不是免费，流水应当是46元。除了免费外，他当天收到34元的进项。“生意好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卖不了20斤面。大碗7两面，小碗4两面，如果每天能有100多块钱的流水，就很不错了！”霍耀文说：“前段时间降温，一天就卖了三碗饸饹。”“公益饭店”的招牌打出去后，前来吃饭的人经常要多给饭钱，但霍耀文坚决拒绝，尤其是晚餐，“你可以给饭钱，但绝不能给超过饭钱的数额。”每天前来店里免费吃晚餐者，能占到客人的三四成。
5 心怀公益梦想：不让一个孩子因贫穷辍学
“珍品饸饹馆”开业不到两个月，霍耀文笑称自己胖了五六斤。原来，刚开始制作饸饹时，掌握不了分量，一碗饸饹经常做多。看到锅里剩下的面，他总是习惯性地用筷子挑到自己碗里吃掉，“我不愿意浪费粮食。”久而久之，自己的体重不知不觉增加了。
随着经验的积累，他对到店里吃饭客人的个头、体重进行判断，能吃小碗的就善意地提醒不要大碗：“小碗吃了如果不够，我再免费给你加。”
他有一个公益梦想：在晋城，不让一个孩子因为贫穷辍学。他要为这些孩子创造一个有尊严的、体面的、可持续循环的救助体系，让他们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开公益饭店——“珍品饸饹馆”，霍耀文想用挣来的钱设立“珍教育公益金”。而公益饭店的经营理念在于，盘活一部分被资助对象的消费力，重新注入慈善公益体系，这在大城市被称为“造血式慈善”。
霍耀文假设：有一位贫困大学生小李获得爱心人士张女士捐赠的每年5000元的助学金。小李走进了大学校园，在学校门口，发现一家公益饭馆。此后4年的大学生活，小李利用张女士资助的生活费，来公益饭店用餐。公益饭店再将从小李身上挣的钱，用于救助给像小李一样的贫困大学生。在这一过程中，由于有了公益饭店的参与，张女士的爱心捐赠就实现了循环利用和“二度捐赠”，之后还会产生“三度捐赠”及“多代捐赠”。如此，受捐助的对象实现了倍数的增长，整个社会也将会被这种持续的慈善事业所影响。
在霍耀文看来，以后能享受“珍教育公益金”者，应当视为一种“情谊”。“受助人应当有个承诺：要回馈社会大于当时自己接受捐助的数额。这样慈善才能如‘滚雪球’般做大。”
公益饭店想做慈善，势必需本身具有“造血”功能。“这就需要社会上有实力、有爱心的企业或个人参与其中，予以大力扶持。”霍耀文说：“你捐赠了一桶油、一袋米，他捐赠了一袋面、一筐鸡蛋……从此，爱的暖流将会流进城市的血管，滋润更多人的心田！”
截至目前，霍耀文的珍品饸饹馆收到了一对老年夫妇送来的一桶食用油；一位因家庭贫困导致儿子与大学失之交臂的父亲经常来店内帮忙，并经常给他出谋划策。
霍耀文说最近要印一些宣传品，想在寒假前去一些学校宣传国家在教育方面的政策，引导家庭贫困的学生提前掌握一些实用技能，不要再出现失学辍学的事情。“掌握打字、排版、制图等电脑操作技能，对以后走向社会有很大帮助。”
“别人的帮助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坚持做下去。”霍耀文说，他想坚持做公益30年。“步子可以走得慢些、迈得小些，但我要坚持做下去。”
本报记者 李吉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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