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哥
爷爷喜欢喝酒,从我记事开始,他老人家是每餐必小酌,爷爷从不贪杯,固定是一餐只饮二两,无论是自斟自饮,还是贵客相陪,二两的量是坚持不变。
喝酒需要下酒菜,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温饱都是个问题,如何解决爷爷的下酒菜更是个难题了。虽然有困难,但父亲五兄弟总是想办法解。按约定,父亲兄弟五人一人负责一个月,轮流赡养爷爷。父辈兄弟五人个个孝顺,轮到谁赡养爷爷,就算生活再困难,解决爷爷下酒菜的难题是必须攻克的难关,为此,大家想了许多办法,如今回过头想想,大家创新的每一道下酒菜,堪称经典,就算放到今天,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下酒菜。
黄豆炒鸡蛋
黄豆是爷爷下酒菜的标配,豆是自家种,不需要花钱,可单炒黄豆不行,总得有点荤味,否则就不是理想的下酒菜,买猪肉搭配,花费太大,承担不起,没有肉,就用蛋来替代吧,家家户户都养有鸡,鸡下的蛋不少,黄豆炒鸡蛋成为爷爷下酒菜的标配,这是他最常吃的下酒菜。小时候,我不怎么会做菜,唯独这道菜我做得非常好。父母要忙农活,经常是天黑才回家,关于吃饭喝酒这件事,爷爷则比较猴急,他习惯黄昏之前就要酒足饭饱,如果天黑还没有炒好菜给他喝酒,爷爷便会发脾气骂人:“真是老鼠命,每天都是天黑才吃饭。”孝顺的父辈自然尽量满足爷爷“吃早饭、喝好酒”的个人喜好,可农活不能耽误,照顾爷爷饮食的重任就落到我这一辈的头上。刚开始,我煮得不好吃,爷爷也知道凡事开头难,倒没有责怪我,而是亲自示范,教我如何做好黄豆炒鸡蛋这道菜。把黄豆洗净滤干水,鸡蛋加盐打散,锅不放油,把黄豆炒干,再下油翻炒,注意一定要用小火炒,炒至金黄色起锅备用,锅内留油下鸡蛋翻,加入黄豆一起炒匀,最后,加一勺水焖一下,这样的黄豆吃起来有嚼劲,十分合适下酒。每次开始做饭时,我都是先弄好一碟黄豆炒鸡蛋,让爷爷斟上酒先喝上,再炒一二碟青菜,只要能先喝上酒,爷爷便不再骂人了。
油炒蚂蚱的味道很捧
物质匮乏的年代,爷爷许多下酒菜都是就地取材,其中爆炒蚂蚱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蚂蚱就是蝗虫,是损害农作物的害虫,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种水稻,蚂蚱对水稻的损害比较大,因此,家长鼓励我们抓走这些害虫,闲暇之余,我和小伙伴便到稻田边抓蚂蚱,蚂蚱不容易逮,蚂蚱双足有力,使劲一蹬就是几米远,还长着翅膀,危急时刻还会飞走,很难逮住它。但我们有办法,村里有一种不知名的野果,它的果汁十分粘稠,像胶水一般,我们摘来这些野果,挤出果汁,涂抹在一条细长的竹枝上,将竹技轻轻地、慢慢地靠近停在禾苗上的蚂蚱,竹枝一碰到,蚂蚱便插翅难逃,因为一旦被这些果汁粘上,无论如何挣扎,也难以挣脱。蚂蚱逮到了,一般是放火烧着吃。或者是野外点火烧、或者是放在家里的灶台烧,反正蚂蚱那有些酥软的“肉味”,总感觉比常年吃的青菜、咸萝卜好多了。我们自己捉到的蚂蚱并不多,只够我们祭牙斋,只有水稻收割的季节,才有机会捉到比较多的蚂蚱。收割水稻时,我们每收割一寸,蚂蚱就后撤一步,随着水稻一片片被割倒,属于蚂蚱的领地也就越来越小了,到最后,蚂蝗被挤压到几平方米的小范围内,我和父亲、母亲、哥哥、姐姐放下手中的镰刀,将蚂蚱团团围住,然后迅速出手捉蚂蚱,在我们左右夹攻之下,能逃脱的蚂蚱不多,就算侥幸逃脱的,面对割了稻谷空荡荡的稻田,它们没跑多远,就被我们抓回来了。每次收割水稻,我们都收获颇丰,我们把蚂蝗串成一串串提回家,母亲把蚂蚱一只只揪去头,伸出蚂屎 ,放在水里漂一漂,油锅一响,把蚂蚱倒进去,吱啦一声,紧跟着飘出喷香喷香的味来,蚂蚱炸得通红通红的,赶紧捞出,放进碟子里,撒上一点盐花,炸熟的蚂蚱非常鲜亮,一口咬进嘴,香脆可口,蚂蚱虽好吃,我们可不能多吃,留给爷爷下酒,爷爷很喜欢用油炸蚂蚱下酒,细嚼一只蚂蚱,再抿一口杯中酒,爷爷一脸的满足。
猪头肉是下酒的好菜式
偶尔,爷爷也会自己买些下酒菜,猪头肉是爷爷最常买的下酒菜。猪头肉是世俗的,有民间的烟火气。猪头不登大雅之堂。曾几何时,它的主要功用是祭祀,在不年不节的平常时日,富人不屑问价,穷人就低价买回去解馋。赶集的时候,爷爷花上一二块钱买上半斤猪头肉,回家后交由母亲烹制,母亲先将猪头肉放入清水锅中,加入盐、姜、酒,大火炖煮,文火焖熟,煮到七八分熟,能用筷子穿透即可,太过则影响爽脆的口感。猪头起锅后立即投入冷水中降温,待凉后将其片成薄片,跟蒜芹一起炒,猪头肉脆嫩可口,价钱不贵,是爷爷喜欢的一道下酒菜。
腐竹炒猪肉,家乡的特色菜
腐竹和油炸豆腐也是爷爷常用来下酒的好菜,炒丝瓜、水瓜时,加上一条腐竹,菜的口感立即不一样,腐竹的清香,融入到瓜中,整道菜肴清甜不少,吃完菜,用菜汁泡饭,那味道也是相当的不错。还有油炸豆腐也是个好东西,好吃不贵,一块钱就够爷爷一餐下酒菜了,每次爷爷赶集卖油炸豆腐回来,我总忍不住直接拿一二个吃,那种香味,总让我回味。豆腐也容易煮,可以简单地用葱花煮一个汤;也可以同冬瓜、丝瓜、水瓜一起炒;如果有点猪油渣,或者一些半肥瘦猪一起炒,这道菜就更加好吃了,腐竹和豆腐都是油水足才好吃,加上猪肉一起炒,这两豆菜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荤菜了,完全上了一个档次。
真正喝酒的人,吃菜很省。
爷爷喝酒不像我们现在,要满桌的山珍海味,需有大鱼大肉才能喝得下,几样小吃,他一样喝得有滋有味的。老家的集市上,每逢圩日都有人炸花生饼卖,花生饼是用米浆和花生一起放入油锅中油炸,香脆可口,几分钱一只,有时候爷爷会买三四只花生饼下酒,饼吃完,杯中的二两酒也就下肚了。爷爷常说,真正喝酒的人吃菜很省,喝酒要七碗八碟的那不是真喝酒的人。写到这里,让我想起来有着&34;的丰子恺写的一篇文章,丰先生说他的下酒菜是一碗面,浇头用一只碗放在旁边。这个浇头就是下酒菜,等到酒喝得差不多了。再把剩的浇头倒在面上,那才真正是酒足饭饱了。钦州人喝酒很有丰先生的作风,在钦州的粉店,常常看到钦州人聚在一起喝酒,一人一碗猪脚粉,便能喝得很尽兴了,猪脚和配菜下酒,粉填饱肚子,完了各自买单,喝得欢喜,经济压力又不大,这是钦州人特有的酒局。
爷爷的下酒菜还有许多品种,其实,下酒菜,最百搭的,永远是入味有口感的玩意。吃菜就饭,图的是饱。喝酒就菜,图的是味儿,你说不是吗。
作者简介
十三哥,原名杨桂宁,男,汉族,籍贯广西壮族自治区桂平市,1977年出生于广西壮族自治区桂平市社步镇。现供职于《钦州日报》,工作20多年一直活跃在采编一线,分别在《钦州晚报》、《北部湾晨报》、《钦州日报》从事新闻采编工作,已发表的新闻报道和文学作品约70万字,曾荣获中国地市报新闻奖、赵超构新闻奖、中国城市党报新闻奖、广西新闻奖等30多个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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