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一好友冒着初秋的酷热为我送来一袋嫩玉米棒子,整整14个。之前,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这是周末回老家在自家地里摘的,非常健康”。听着朋友的口气,好像我对玉米很陌生似的,而实际上,对此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今天吃么耶?”
“棒子面饼,咔嚓粥”
这是我的故乡祖孙、母子之间经典的对话。当孩子饿了,就会问自己的奶奶、妈妈今天吃什么,而对方会回答吃玉米面烙的饼、玉米糁熬的粥,而貌似动词实则象声词的“咔嚓”是怎么来的呢?我的奶奶、妈妈一直没有正面回答过我,其他人的妈妈和奶奶也没有消除我的谜团。现在细思极妙,应该是来源于铁勺与铁锅之间强烈的碰触。所以,“咔嚓”是个毋庸置疑的象声词。
在“棒子面饼和喀嚓粥”的滋养下,我慢慢记事了。
春天,是与玉米秧和玉米棒子无关的季节。我看着奶奶或妈妈把温水倒进瓦盆里,不用太费劲就能把面和成团,也不用太长时间醒面。她们用一个擀面杖将一个小面团慢慢擀薄,薄如现在的A4纸。这时候,大锅已经热透了,棒子面饼往里一放,带着甜味的热气扑面而来,口水已无法自禁。
烙棒子面饼和烙白面饼不一样,不需要往面里和锅里放油,没有白面饼的油腻和多层的复杂,有的是只是爽口和纯粹。也正是由于此,在烙棒子面饼时,奶奶或妈妈需要不断往锅里铺饼,这样才能让多张饼之间相互串气,保持饼的湿度。
带着热气的棒子面饼出锅了,不太坚硬的乳牙完全能对付。狼吞虎咽,囫囵吞枣,解了燃眉之急;细嚼慢咽,津液尽出,品了人间美味。
家里条件好的或者孩子嘴馋的,奶奶、妈妈会大方地往部分面里撒点芝麻,含在口中,实在是香甜绝伦。
棒子面饼是随性的,可以不裹东西干吃,可以裹上诸如白菜、剩菜、春不老等蔬菜混吃,亦可与熟肉、大葱混搭,不一而足。
做完主食,奶奶、妈妈趁着热锅还要“咔嚓粥”,原料当然是棒子糁。大火沸腾,热气萦绕;慢火咕嘟,香气沁人。独爱略带糊味的棒子面粥。
回味着甘甜和糊味,时光进入了夏天。麦收过后,一家人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点上玉米种子。在麦茬的庇护下,绿油油的玉米苗一天一个变化,如果来一场不大不小的雨,再好不过。
转眼间,玉米秧窜到一人多高。繁茂叶下,杂草丛生。烈日当空,田野似烤。长叶如锯,刺划颇痛,左右移动,铲草除根,去根留草,以饲猪羊。偶遇野兔,追赶不及,蚂蚱蛐蛐,手中玩物。童趣不尽,日渐西沉,背筐归来,灯火通明。
望着好友送来的嫩玉米棒子,实在不忍下锅煮,我认为只有玉米完全成熟了,才能称的上是真正的玉米,像是没到过年,就把一头猪宰了一样,实在心疼。到了中秋节,玉米才能熟透。
中秋时节,天气转凉。一家人再次面朝黄土背朝天,收获未经春华的秋实。玉米棒子或白或红或黄,白如珍珠,红若晚霞,黄似金珠。无心比喻,一心收获。踮着脚努力地抓住,用力一拽,就算是掰了一个棒子。掰完一个又一个,慢慢就摆成了一个白色的棒子堆。
一般情况下,当天就要把这些棒子运回家去,要防止老鼠或兔子啃噬。大部分的时候,棒子和花生收获的时间重合,所以就会出现这边是一堆棒子,那边是一堆花生。包棒子太累,还容易将手划伤;摔花生比较轻松,但是会土太多,一晚上下来会成了“土人”。哥哥和我游走于棒子和花生之间,往往是到最后累也累了,还成了两个“小土人”。
将棒子的外皮包掉,要储存起来,和棒子秸一起作为猪羊的饲料。而棒子也要晒干,作为人的食物。棒子干透了后,要存放在粮囤里,接受凛冽寒风的洗礼。
依然是熟悉的对话,只不过主体已是婆媳。患病的奶奶不能再烙棒子面饼、喀嚓粥,到了饭点,她只能向儿媳妇问饭。这时,家里条件已好,但是奶奶念念不忘棒子面饼和粥。
奶奶的觉很少,吃完饭还要揪棒子粒,不紧不慢,一颗一颗地往下揪,念念有词,像是细数着过往的一切。
离家工作,父母在身边,他们会为我烙棒子面饼、喀嚓粥;父母在家时,会提前烙好饼,让我带到现在的家。我带着正在换乳牙的儿子,一起嚼着磕牙的棒子面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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