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这句话:我们人是从顽劣的岁月中走出来的,尤其是男人。我的儿童少年时期应该也做过些顽劣的事。这里捡起几事随性地说说。
偷糖油粑粑
初中开始我在长沙业余体校训练短跑,一般是半天上文化课,半天训练。体校训练有两大福利:一是每次训练有毛把钱的营养费(训练费);二是有张公交月票。
公交月票可以免费搭乘公交车,公交车便成了我等的休息场所。没事往公交车座椅上一坐,公交车开行的晃荡震动,尤如按摩一般,对运动劳累的肌肉很有修复作用。一般是,下了训练,就登上公交车,坐到末站,躺在连位座上打个盹,再返程回家。一一舒服!这种公交车味应该进入了我骨子里,到如今我特别爱坐公交车,尤其喜欢公交车后面的几排座位。
每月一次的训练费发放日是最美妙的时光。拿到到手的一两块钱,就马上赶到与长沙体育场不远的火宫殿,或者几片臭干子,或者一碗龙脂猪血,或者一笼姊妹团子,或者一盏果饭什么的⋯⋯。很美滋滋!但是,每次仅点一两样,用上几毛钱,要节约点用,那点训练费要够一个月上几趟火宫殿。如今,四、五十年过去了,我应该也算个火宫殿老饕,仍迷恋火宫殿大堂里漂浮着的淡淡的臭中略香的气味。不过我感觉,它隔壁的“武爹臭干子”,似乎更对我积沉多年的梦想味口。
有一种长沙小吃当时到处都是,那就是糖油粑粑。这个不要去火宫殿呷,到街上随便买就是。这东西也与现在的有较大差别,过去的糯米含量少,普通米含量多,油炸出来的粑粑有一层正好正酥的硬壳,咬起来也不粘牙,甜度和口感很适宜。这味在现在的长沙很难找到。我看仅荷花池菜巿场门口的刘氏糖油粑粑,或许有那么一点点过去的残留。
那时,我们喜欢这一口,常常将它当零食。也做些买一取二、取三、取N的事。我记得有次在窑岭的一店子里,我和另一小玩伴,出钱买了两个粑粑。那时的糖油粑粑和现在的一样,炸好的放在锅边的漏油糟里。他在前,我在后,各顶着一签子准备穿粑粑。这时,他交了票,准备穿。我立刻给票与营业员,分散他的注意力。我那玩伴,一签子对着几个粑粑狠一戳,七、八个粑粑都到了他的握着的签子上!
营业员一回头,发现原来存放在锅边的粑粑少了不少,愣了一会儿:妈妈的,这粑粑还会起飞呀?
转头仔细地一看,走出三、四米开外我那玩伴,手里签穿着一串糖油粑粑,正略无其事呷着。
他仅买了一个怎么会有这么多?
“抓贼!”营业员大吼一声,丢下手中活计,准备抓人!
我在边上也喊一声:“XX,来给哒!”
我这玩伴,立马启动,手里的那串糖油粑粑也没舍得丢,高高举起,一路狂飙!
那营业员一看这阵式,也没几步便停住了大腿:这也跑得太快了!我这亲戚朋友里也找不到人,追上这么快的贼。一一算倒楣!
我这玩伴是市体校中长跑队员的主。
,抢军帽
今年秋日暖阳的一天,去长沙市最亲民的烈士公园散步。走到一草坪前,四、五十年前的一件事立马浮现在脑海:我在此抢过一顶军帽。
那时,我大概十三、四岁,刚进初中不久。几十年前的那天,也是在这块草坪上,一喝得似烂泥状的青年哥哥,横躺仰卧着,嘴里还念念叨叨地说些胡语酒话。他原戴在头上的一顶军帽,也抛弃在他一米左右的位置。
那年月,军帽是年轻人的顶级奢侈品。有顶军帽戴着,比过现在任何的法国意大利大品牌的奢华。太诱人了!
同玩的几个小朋友,很馋地瞄了一眼帽子,又回头望着我说:“这个应该你可以抢到!”他知道我是长沙市的百米王,抢了之后,除了在省体委田径短跑组个别人外,没有任何人可以抓到我。
他一鼓动,我手也痒了,脚也痒了。静步走上去,捡起那顶帽子,起动,飞一般地跑了。
这顶帽子也就归属了我。往头上一戴,不行!小了,它是三号的,我的头要戴一号或特号的。又托了许多人,终于将这三号的换成了一号的军帽。戴在头上,拽得很!
这天,我们三个小伙伴,一人一顶军帽,勾肩搭背地在街上逛。突然,后面一双手,“通通通”将我仨的三顶军帽全收了。回头一看,是我们这街上长我们几岁的混混!我和另一人还不敢吱声,三人之一的伙伴大声喊道:“我爹是派出所的!”那混混愣了一下,还是拿着帽子跑了!
神气没几天就瘪了。
隔了一个星期后,那爹是派出所的伙伴,又拿了三顶军帽过来,我一看,那退了些色,有些大的帽子,兴奋地喊:“那个是我的!”一一那混混真畏了派出所的权威,将帽子还了回来。
后来,这顶帽子陪了我许多年。不过,我后来还做了件更屌的事:将配发我的一双短跑的皮钉鞋,改成了皮鞋。你想呀,那个年月,戴顶军帽,穿双皮鞋,在街上溜达,是个怎么个样的牛掰?
顺铜材
四十多年前,小伙伴的娘是单位的保管员,这单位是家福利工厂。那时企业管理也不规范,再加上员工住宿紧缺,工厂的保管室与他家在一套房子里。小伙伴跟我们讲,他家里存放了不少铜材,也没个数。征得他同意后,我们几个开始“顺铜计划”。
几个人约好,一同到小伙伴的家。先跟他娘套近乎,张家长李家短,一顿瞎扯。弄得他娘心里直以为:这些孩子们真懂礼貌,真懂事理。
他娘有些晕眩后,我们中指定的之一,偷偷地溜到产品货架前,见到铜样的材料,顺手装进书包里。
另外几个人再与他娘瞎聊几分钟,我们一伙人便告辞了。斤把重的铜就弄到手。
这铜我们是要做废品卖些钱的。光光亮亮标标准准的肯定卖不出去。于是,我们几个找把大锤,一顿狠砸,将铜材拆得七零八碎。这还不行,成色太新。我们又将它们放进火炉里烧,再浇上些盐水,⋯⋯。总算将顺到的铜折腾到有些可以大大方方地去废品收购站卖了。
那废品收购站的营业员,是个社会上久浸的主,瞄一眼也就知道这货的来路不正,拚命削价,一本可以卖十几块的铜材,他只出几块钱。一一算了,反正来得也不正当,能抵几个算几个。
拿到的钱,几个伙伴们约好直奔饮食店!
要桃酥
上世纪七十年代,玩伴母亲是一区里副食品公司的头头。没课时,他娘常安排些零碎活让他做,赚些零花钱。到了寒暑假,就安排他到食品厂去打工。这年暑假,他又被安排到一食品糕点厂打工。这次,他打工负责的是,向各门店送糕点产品。这个可是难得的机会!
前一天问清楚他,明天送货的路线和时间。第二天,我们几个提前半小时守在路边。
玩伴按时踩着三轮车送货途经守候点。车上载着各式各样的糕点。我们二话没讲,一涌而上。焦切、蛋糕、胡椒饼⋯⋯,装了一书包。
送货的车继续往前走,我们一起整理“收获”。怎么没有桃酥?立即对玩伴喊:“XXX,还有桃酥没拿到!”
又冲到车上,狠狠地抱了一堆桃酥回来。
这东西还真的是此前最喜欢的糕点,这次弄的这么多,乐死我了,我一顿狠歹,过了个狠瘾。但是第二天就报应来了:一口的血泡。教训大呀!我有十年左右看见桃酥就心里发毛。
撕图书
前晌,接待一发小回长沙省亲。几十年没见面了,有些激动。闲聊时他说,他还保留着我在图书馆里图书中撕下的一些图片。我心里骂道:算你还有良心,还记得我对你的好。
这发小跟我的缘分有些深。从幼儿时就是隔壁邻居,两家在一起住了十几年,我俩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校同年级的同学。他是个闷罐子,三脚也踢不出一个屁的货,老实得过份。
那时,我们俩个同时学画画。学这东西总是要点图片来临摹。于是,我俩常去父母所在单位的图书馆(我俩父母都是同一单位的),看画报,看书籍,看人家画画怎么动笔,怎么染色。看着看着有些东西就走进了心里,想独占,想拿回家。
画报和书都是用父母的《借书证》借的,一个萝卜一个坑,没办法拿走。但是里面的美图美画可不可以拿走,一一似乎搞点小动作后还行。发小的胆子也就针尖大,什么事都不敢干。于是,要他下到一楼的图书馆窗下等着。我先将图书拢齐,偷偷撕下我俩想要那几页,然后开窗,从二楼的图书馆窗口扔下去。他捡起来,再拿回去,我们一起去欣赏,揣摩。
但是,后来发现自己画画时,总是找不到色彩感觉。一检查,是遗传基因里有色盲。画画这事就断了后续。那撕下的上百张图片都给了他,那里面真的有不少大画家的作品,便宜他了!
有些遗憾的是,发小后来的绘画技巧也就一般。但是,年少老实巴交的他后来干了件很轰动的事:因索取贿赂被判了几年!他的顽劣在很晚的这个时候才萌发。
人就是个有基因缺陷的动物。他的缺点也许在教育和自我改造欠缺时候会表现出来。在我看来,如果说这些一定会要出现的话,那么尽可以早一点,小一点;否则,人承担一定社会和家庭责任之后表现出来,对社会和家庭的伤害要剧烈和沉重得多。“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原谅”,这话就是这道理。同时也可以从这一角度明白,成年后或位高权重时,有悖于常理和法律行为的顽劣,为什么必须给予惩戒。
感谢我们所处的年代,它日益进步,文明和安康。我们这代人和下一代,或再下一代不会因基本的衣食而顽劣;不会是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少年们拿着真枪随性地扣动扳机。⋯⋯
也庆幸自己的教育和自我改造,逐渐明白了粗俗顽劣的自我成本和社会成本;逐渐知道了自己跟随的队伍的走向和趋势;也逐渐懂得了我应该怎样约束和克制自己消极基因。
坦露自己的过去,是为了珍惜现在,更是为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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