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餐桌上常常摆有几瓶贵州产的风味豆豉“老干妈”,儿子、儿媳妇他们喜欢吃,煮面条、喝稀饭都要放上一点,说是做调料。八零后的年轻人口味比较挑剔,他们的这一嗜好让我感到有点意外。这种风味豆豉“老干妈”,里面有油辣椒,口味比较重,儿子喜欢吃,我还可以理解,他是湘人的后代。但儿媳妇也好这一口,我还真有点难以明白,她是浙江人,江浙一带的人喜欢甜味,口味清淡,不太喜欢吃辣椒。
儿子、儿媳妇他们之所以喜欢吃风味豆豉“老干妈”,据说是因为“老干妈”里面的豆豉好吃。受他们的影响,家人除了小孙子不喜欢吃之外,其他人都似乎也沾上了这一嗜好。
豆豉,我们老家称之为“霉豆”,色香味美。村民们做“霉豆”,每年只做一次。孩提时代,每年青黄不接的季节,即每年的四、五月份,新菜还没有大量上市的时候,家中的坛子菜吃完了,母亲就会拿“霉豆”出来给我们吃。家里人每天早上一碗稀饭,吃稀饭时能吃上“霉豆子”。那年头,生产队在田埂上会栽种黄豆,村民们在自家自留地里也会栽种这种作物。黄豆,是除了水稻、红薯之外,生产队和村民种植最多的一种农作物。大量种植黄豆,为村民们制作“霉豆”提供了稳定的原材料。
每年的秋天,我母亲都要制作“霉豆”。母亲的制作方法看似简单,但也有点技术含量。我看过几次母亲制作“霉豆”的过程。母亲首先把秋收的黄豆浸泡软,再放到大锅里面去煮熟,要越软越好,煮到用手捏豆子时,豆子可以轻易地被捏碎成泥的状态,然后捞出来沥干水分。接着就准备一个大竹筐,在里面铺一圈稻草,还要铺一层无毒的大树叶子,母亲通常放的是枇杷叶,将豆子放置在大竹筐里,过一个星期左右制曲发霉。制曲的目的是使煮熟的豆粒在霉菌的作用下产生相应的酶系,这一点我明白。但对还要铺一层叶子,我有点不解,母亲说“用叶子垫着发酵出来的霉豆豉味道会更香”。
最后一道工序是取出发酵好的豆子存酿。母亲在炒菜的锅里放上油,就如同平日炒菜时的油量,待油烧滚后,她把事先准备好的辣椒粉倒入油锅中,再加适量食盐,小炒一会,然后熄火。隔一会儿,母亲再把发酵好的黄豆倒入锅中,加入一小杯白酒,翻炒几遍,待冷却后,母亲才将“霉豆”放入菜坛子里。那时候,农村很多人家庭是吃猪膏油,如果是用猪膏油去炒发酵好的黄豆,远没有茶籽油好吃。我们家比较幸运,每年外公都要给我们家几斤茶籽油,母亲在“霉豆”制作的最后一道工序中都是用茶籽油。为此,我们家里的霉豆特别清香。
“霉豆”的美味源自发“霉”,为什么一定要将黄豆发“霉”才好吃,就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父亲。在大学里学酿酒专业的父亲用其专业术语告诉我说:“黄豆在酿造过程中产生丰富的代谢产物,使'霉豆’具有鲜美的滋味和独特风味。黄豆的发酵,就是利用制曲过程中产生的蛋白酶分解豆中的蛋白质,形成一定量的氨基酸、糖类等物质,赋予'霉豆'固有的风味。”当时,我对父亲的这番解答听不明白,若干年才知道其中的道理。
“霉豆”好吃,但数量有限,不能天天吃,也不能放开吃。只能是逢年过节作配菜,或者是家中没有坛子菜了,当应急菜;或者是青黄不接的季节上学时带到学校当菜吃。那时候,家里经济条件比较差,没有钱给我去学校买菜票,母亲就用一个玻璃瓶装满“霉豆”,放在我的书包里,我一个星期只能吃一瓶,一瓶要吃五天半,每餐只能吃少量,否则到星期五和星期六就会没有菜吃。母亲常给我们几兄妹说,“过去有一些财主很节俭,一粒‘霉豆’要吃两口饭。”也即半粒“霉豆”吃一口饭,意思是让我们几兄妹从小就要养成节俭的好习惯。
几十年过去了,总感觉母亲做的“霉豆”是特别的清香,入口极好,嚼劲也足。从小到大,我一直喜欢用“霉豆”下粥,往往夹上十几粒,就能吃上一大碗的粥。那种奇香无比的味道,总能令我如痴如醉、回味无穷。尽管现在的超市有各种各样的豆豉买,我们也吃贵州的“老干妈”里面的豆豉,但感觉与母亲做的“霉豆”味道不一样,无法找到那种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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