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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关于莲子和酒的约定
上篇• 乱心
年少懵懂心暗许，从此萦怀只一人。
——题记
（七）
魏无羡同金子轩私斗了，起因似乎是他的师姐。
两家宗主皆惊闻而来。
他本人则尚在罚跪。
——这是蓝忘机上午来归还昨日的书卷时，从蓝启仁那里得知的全部消息。
初闻此事时，蓝忘机还稍稍有些意外。毕竟，魏无羡虽生性顽劣了些，但却也不像是什么爱寻衅滋事之人。故而，当蓝启仁命他前去督察那人跪得可还安分时，他丝毫未有半点犹豫。
他赶到之时，魏无羡正垂着头，肩膀耸得极厉害，偶尔甚至还会发出断断续续的哽咽声。
见此，蓝忘机一时竟有些无措了。
他从未见过那人像现在这般如此颓丧。从前，无论是挨罚还是挨训，那人向来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丝毫不以为耻。
莫非是今日惊动了两家宗主，那人面上着实挂不住了，方心生羞愧了么？
想至此，蓝忘机心中竟隐隐有些不忍。他甚至想着，如若事态当真严重，他去叔父面前为那人说些情也未尝不可。
可待他酝酿了许久，方吞吞吐吐说出了几句宽慰的话时，那人居然却扬起了满是泥土的手，满脸得意地招呼他一起去看刚刚发现的蚂蚁洞？！
霎时间，蓝忘机面上突然闪过了几丝错愕。紧接着，一团羞恼又不可遏制地从他心底腾地升起。他捏紧了发白的指节，猛地拂袖而去。
到底是他自作多情空担心一场了？
他究竟为什么要在这里，为这种人浪费心神精力？
如若有下次，他决计，决计不会再动恻隐之心！
.......
话虽如此，可当蓝启仁体谅地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回去休息时，他却又不知怎的，竟下意识地主动要求留在兰室了。
很多事情，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一个下午过去后，仍是他半点消息也没听到。
沉思半晌，他终是合上书卷，走出了雅室。
......
云深不知处内仍是像往常一般安静如水。
蓦地，拐角处突然闪出了两位谈笑甚欢的公子。看模样，倒像是别家子弟。
蓝忘机原本也无意去提醒那二人注意仪态，可他们的对话内容却又不知不觉引起了他的注意：
“哎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那魏无羡今晚当真要被撵出去了？”
“那可不，我亲眼看见的！这会子都在收拾铺盖了！”
“哈哈哈！痛快！叫他出尽风头，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哈哈哈是啊！”
......
冷不丁地，蓝忘机忽然心下一颤，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心，快步走上了前去。
那二人见对面迎来了蓝忘机，也识相地闭了嘴，刚打算低着头装作没看到混过去时，不料却被蓝忘机抬手拦住了去路：
“云深不知处禁止大声喧哗。背后语人是非者，罪加一等！”
也不知是不是那二人的错觉，这最后的几个字竟总像是蓝忘机咬牙切齿着说出来的。他们也是被吓得不轻，忙点头应承着马上去祠堂领罚，随后又立刻灰溜溜地跑走了。
......
蓝忘机的心绪有些乱，他也辨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气还是在慌。
有一瞬间，他甚至竟像迷了路般，不知接下来该去往何处了。
恍惚了几秒后，他才不自主地走向了外客的寝舍。
可心里却始终还有几丝惴惴不安：去了又如何？说什么？怎么说？
......
还未到寝舍门口，蓝忘机远远便听到了那人惯有的大嗓门：
“你哭丧着个脸干嘛......哎不是你怎么也这样了......哈哈哈夏天来云梦玩儿啊......
一定一定......喝酒好啊......行啦行啦......”
待他走近了看时才发现，原来那人正与一群相熟的子弟抱作了一团，正欲分别。有几个易哭的，甚至还在不停地抹着眼泪。
从前见那人与其他子弟勾肩搭背，招摇过市时，蓝忘机总是颇有不满，暗斥其有失体统。
可今日复见此景，他却又觉分外触心了。
那人天生一副笑相，赤子性情。总会因风光耀眼引人拥簇。当然，亦会因锋芒毕露招人嫉恨。
其实，他也是由衷地希望，那人今后亦能像现在这般，一路有良人相伴，可保三冬暖，可御一世寒。
......
不知不觉，送行的人都离去了。
待蓝忘机回过神，再度抬眼望去时，魏无羡却早已斜倚在阑干上，一脸好笑地望着他了。
蓝忘机微微一怔，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解释。
见状，魏无羡不由哑然失笑，立马一个侧翻跃到了蓝忘机跟前：“你杵这儿发什么呆呢！嗯？不会是知道我要走了，特地来看我的吧？”
蓝忘机本能地别过头否认道：“路过。”
似是早就会料到如此，魏无羡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蓝湛啊蓝湛！你要是舍不得我呢，今年夏天可以来云梦找我玩儿的！我们云梦的莲子又大又香，鱼虾也是一等一的好！来不来？”
蓝忘机下意识地一口回绝道：“不去。”
魏无羡歪过头凑到蓝忘机面前，笑着撇撇嘴：“哼！不去就不去！反正我来你们姑苏也是一样的！难道......你还能拦着我不成？”
“你......”蓝忘机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了。
魏无羡接着感慨道：“哎呀，你们姑苏的这个天子笑啊我还是真的舍不得！”
闻言，蓝忘机心里倒莫名有些落空，原来，这人只是为了酒......
他闷哼了一声回道：“随你。”
似是想起了什么，魏无羡突然又挑眉笑道：“哎蓝湛，我以前听云梦的老人说啊，这白酒若是辅以莲子的话，那叫一个入味啊。只可惜我还没喝到过。啧，不如这样吧，你帮我先留着几坛天子笑，然后我们夏天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去酿莲子酒了！要是夏天不得空就冬天，到时候咱们煮酒烹莲子，你吃莲子我喝酒！如何？”
魏无羡讲得眉飞色舞，蓝忘机也不觉听得入了迷，一时间竟是没有回过神来。而待他正想说些什么时，门廊处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叫唤：
“阿羡！”
蓝忘机循声望去，只见门边那负手而立的人斜挎着几个包袱，温和如风——是云梦江氏家主，江枫眠。
“啊来了来了！”魏无羡拍了拍蓝忘机的肩头笑道：“走啦，记得想我啊！”
蓝忘机望着那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影，抿了抿嘴唇，轻喃道：“并不会......”
......
湖面被一颗乱入的石子激起阵阵涟漪后，终又渐渐恢复了平静。
可殊不知，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一朝乱，则朝朝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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