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菜
□王培柳
入了冬,又到做酸菜的季节了。
其实,自霜降过后,乡下人家就紧赶紧的忙收储白菜了。这白菜包芯后,砍下根,存入菜窖后,特别耐储,备到冰天雪地,那时的餐桌上依然是有蔬菜吃的。可是也有白菜在生长的过程中,多种原因包不了芯,待霜一降,便枯萎冻烂了,甚是可惜。这些菜若制成耐储的酸菜,那即便在大雪封门时,也不用愁了。酸菜烧鱼、酸菜烧羊肉、酸菜煮豆腐……无论哪一道菜,端上桌都是绝佳美味。
前几天,丈母娘给在外地的我们打电话,叫我和妻回去一趟。
妻笑着说,又有酸菜吃了,但这次得体验一下怎么做酸菜。
其实,每到冬天,丈母娘的膝关节炎都要发病,我们也想着过些日子带她去医院,给她找医院诊疗一回,看她那久病的膝关节究竟病成啥样了。我对妻说,我们学会做酸菜,以后想吃,可以自给自足呢,也免得老人家辛苦了。
妻和我对视了一下,忽然眼睛里滚出了几粒泪花。
做菜酸的过程,我见过。先是到菜地里,把不宜过寒的菜砍回来,剔去枯萎黄叶部分,修掉菜根。烧一锅开水,把拣选好的菜,倒入锅中,这时灶堂里的火要烧旺,待菜烫软,少许变色,即捞出倒入事先洗净的坛子里,压实,再用袋装土密封。这过程是沾不得半点油的,且密封越实,酸味越正,亦更耐储。
《说文解字》:“菹菜者,酸菜也。”估计在许慎那时,酸菜已是桌子上的平常菜肴。《商书》中,亦有记载“欲作和羹,尔惟盐梅”,这酸菜是用盐制的。妻是淮阴大运河边上的人,在他们那里的村上,每家都会在入冬时节做酸菜,只是这里的做法都是不加盐的,也是我尝过最好吃的酸菜。
自与妻婚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回来一趟的。尤其是老丈人在世的时候,每年我和妻还在忙生意呢,他的电话就打来了——酸菜做好了呢。可是日子一晃悠,老丈人过世都十年了,每年冬季里,丈母娘仍给我们打电话。曾经的生活场景,依稀在眼前。岳丈、岳母不识字,做了一辈子的豆腐,一年养几槽猪,种地过活。妻兄弟姐妹四个,日子虽穷,却听妻子说,他们兄妹倒也没饿过。妻说,尤其是天一冷,老人在做豆腐之余,总忘不了做六七坛酸菜搁家里。那时,酸菜炖豆腐,会一直吃到过了年,甚至“二月二,龙抬头”,还有吃酸菜。
妻是家里的老幺,自和我结婚后,家里便只剩岳父岳母两位老人。每每刚入冬,他俩便早早做了几桶酸菜,一一打电话,分与我们几个子女。
今年早些时候,妻与岳母说过,回去带她看腿疾前,做酸菜的忙活留我们两口子做。岳母满口应允。
然而,待我和妻回到家里时,才发现拖着病腿的岳母,一如往年,又早早做了满满几桶酸菜,打电话是让我们回去吃酸菜拿酸菜。
在医院里,查出岳母的膝关节囊已经磨坏了,需更换。我们不知道她前些日子是怎么过的,且在做酸菜时,又是怎样的痛?手术后,我和妻坐在老人家的病房里,又聊起带着病腿做酸菜,妻哽咽了。
那晚,妻陪护。我一个人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又立在窗前发了一会儿呆。不知何时,半轮月儿已悄悄地站在我家的窗台外。抬头看去,月亮有些昏黄,估计起凉雾了,而我一下子居然想到了酸菜的颜色。
作者简介:王培柳,是一个爱好文学的生意人,喜欢用笔在闲暇之余写点文字,去描写生意场之外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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