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鱼这样的东西,我小时候是碰也不碰的,即使是再金贵的鲥鱼、刀鱼、河豚,任你怎么的骗、怎么地骂我“木贼”,我也是无动于衷的,可许多人不吃的黄鳝、鳗鲡,我倒又能够吃的,许多人包括我的舅婆都看不懂我的挑食,到底是忌鱼呢还是挑食,他们哪里知道,许多东西我本是不吃的,无非第一次被诱骗上当,尝尝味道也蛮好,关键是没有了我极其厌恶的鱼腥气,我也就慢慢的接受了,其中包括那“宋嫂鱼羹”。
其实,我们小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杭州有个名菜叫宋嫂鱼羹,即使父亲嘴巴上会说,但我对于鱼的天生屏蔽,所以根本是充耳不闻的。而不管是鱼羹还是鱼汤一律是我最禁忌的东西,即使是童年时病得七歪八倒,大人做一碗洁白的鲫鱼浓汤,我也是死命咬紧着个牙齿,摇头晃脑绝不沾染一丝味道的,就是母亲难得有功夫做一碗被一家人都赞傲的爆腌青鱼块的清汤,我都一点也不给母亲面子而闭口不吃,也正因为这样,一家人拿我无法,要么骗、要么就是换其他菜我吃,而要骗过我这“小老鼠”的嘴也就绝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了。我这一辈子失嘴的事情大概除了黄鳝和红烧鳗鲡外,也就是“宋嫂鱼羹”了。
据说当年宋代宋嫂的一碗鱼羹,被那位南渡的宋高宗赵构看上,并亲提“宋嫂鱼羹”四字,从此名闻四海,其实,南宋皇帝哪知道?在江南水乡,哪里哪里都是鱼的世界,江南人的聪明、精致把本地一天世界的鱼打造得是登峰造极的好吃,你想想当年伍子胥知道吴王喜欢吃鱼羹,硬是物色了一个死士,在太湖边上学习烹制鱼羹的技艺,并借助鱼羹里藏着的鱼肠剑刺杀了王僚,成就了阖闾一统春秋霸业的壮举。那算是最早的关于鱼羹的典故了。
在江南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鱼,出脚就是河,抬头就是湖,近处是江、远处是海,这老天爷赋予的美食让这里的人们把吃鱼当作了家常便饭一样,也就北方过来的皇帝才搞不清爽江南鱼的花头经是实在的多,只不过当年的宋嫂另辟蹊径,把那碗司空见惯的鱼羹做成了寒冬腊月江南人驱寒发汗的味觉独特的、极富创新特点的“鱼药”,这才在杭州站稳脚跟,加上皇帝的亲自站台加持,让“宋嫂鱼羹”一飞冲天。而当年的我也是因为这一碗驱寒发汗的药让我失口的……
小时候的我,成天拆天拆天的死厌,那时的父母亲哪里有时间眷顾四个光郎头儿子?就是一群散养的鸡一样到处乱跑,幸亏我们的家教在,老底子大户人家的规矩在,坏事不敢做,但飞来奔去的玩是有的,于是本就体质不算好的我老是伤风感冒,发热头疼,父亲是极疼爱孩子的,他总会想方设法让一家人吃得好,即使是在那个没什么可以吃的年代。于是,那一天傍晚我昏头昏脑的躺在床上,稀里糊涂的喝了一碗“胡辣汤”,只不过这一碗羹似乎透过了我已经失去味觉的味蕾,仍然散发出特别的鲜、特别的香、特别的口感,一身热汗不说,吃出瘾头来的我似乎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一碗。父亲笑眯眯地说:“你不是不吃鱼的?这可是鳜鱼做的鱼羹哦!”我当然不相信这丝毫没有一点鱼腥气的羹怎么可能是鱼羹。
几天以后,我见证了父亲做鱼羹的过程。一条一斤半左右的新鲜鳜鱼洗净,墩头板上上下各批两刀,抹上点盐,稍微几分钟的腌渍,据说是为了让肉头变紧不散,屋茻上挂的火腿肉批两片切丝,家厨里的香菇浸泡后切丝,壁脚角落里翻出来的冬笋切丝,所有这些丝切成五分硬币长。
此时鳜鱼上蒸锅,加葱结、姜片、黄酒、盐蒸五六分钟,搛掉葱结姜片,鱼汁倒入小碗,蒸熟的鱼块剔除鱼骨鱼刺,鱼块在筷子调羹的拨弄下变成一个个小孩子手指甲大小的鱼块,一个个的和其他鱼肉不一样,这就是鳜鱼(或者鲈鱼)肉质经过爆腌几分钟以后的好处。
所有这些小小的鱼块和鱼汁放好备用。然后开油锅,用熟猪油放葱结煸炒,然后加清汤烧开,搛掉葱结,加入冬笋丝、香菇丝烧开,然后倒入鱼汁和鱼肉,此时,加黄酒、酱油盐和味精烧开,然后浇上湿淀粉勾的薄芡,这一点尤其关键,厚了发腻黏嘴,薄了清汤寡水没有样式。
薄芡勾好,浇上捣成浆液的鸡蛋,浇上两调羹醋和一调羹的猪油,就可以倒入盆中,将火腿丝和姜丝撒入上,再撒上胡椒粉就是一碗美味的宋嫂鱼羹了。喜欢辣的可以加一点平望辣油,这一碗鱼羹鲜香酸辣、滋味无穷,喝到肚子里,热流顿时渗入七经八脉,浑身发热,病毒和寒气随热汗淌出,整个人是一个疏通了得,难怪早在宋朝它就是民间冬季的养生健康药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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