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鸟儿婉转啼鸣。市区的大街小巷,尤其是回民区宽巷子一带,那些大大小小的焙子铺,已经开门迎接顾客的光临了。大白焙子、油焙子、油旋儿、牛舌饼、鸡蛋焙子等,油汪汪、香喷喷的,令人口舌生津。吃一个大白焙子,迎着清晨的明媚阳光,匆匆上路。斗转星移,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我印象最深的焙子铺,曾经坐落于离我家不远的街口拐弯不远处。它的对面是一处狭长而幽深的穿行院子,院儿里曾居住着一位姓金的老户人家。老金曾开过一家小人书铺。我和弟弟小的时候曾在那儿看过一次小人书。它的东边是老字号隆祥号小食杂店。
不知何时,老金开的小人书铺,变成了上边儿说的那家焙子铺了。铺面实在简陋的很——一个类似玻璃橱窗的四方东西凸出于窗外,里边摆放着一个柳条笸箩和一个小木头钱柜,顶棚上悬挂着一盏白炽灯泡。再往里去,一个外表油亮的木头案板横亘在架子上,还有一盆黄澄澄的油酥。东边是一个土炉,用来烙焙子。空间窄,只能容一个人干活。尽管如此,柳条笸箩里,总有新鲜的大白焙子和牛舌饼散发着浓郁的麦香。但前提是,必须错峰购买。如果赶在早晨人们上班前购买,就需要耐心地去排队了。
“嘭,嘭,嘭……”一阵清脆而富于节奏感的敲击声,从焙子铺传到坑洼不平的老街上。人们便知,铺子正在开张,而且还有一笸箩焙子等着人们来买呢。回眸探望,从外地来的那位焙子师傅身穿白色工作服,手脚麻利地在案板前擀着一个个焙子。而我,则喜欢弥漫于老焙子铺里的那一种特殊味道。那其中,既有微微呛鼻的煤火味,还有烙焙子时的烘烤味,以及刚出炉的新鲜焙子的麦香味。这就是生活的味道啊……
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冬日的一天早晨,母亲往街上的垃圾点倒脏土。回家后,她对我说:“咱们大院门口,有个老汉啃着个干焙子……我去给他送碗热水。”随后,她端着一碗热水出了门。不一会儿,母亲拿着空碗回来了。我要去上班,刚出大院大门,见那个老汉正蹲在大门台阶上抽旱烟。他痩小的身躯裹在一件臃肿的白茬皮袄里。门前细瘦的电线杆子上,拴着一辆毛驴车。老汉常来院儿里溜达,相互之间虽然从未说过话,但见面都认得。我朝他笑了笑,便也骑上自行车走远了。
就这样,一个焙子和一碗热水,把城乡百姓之间的情感联结在了一起。当然了,说焙子,不能不说到我所钟爱的烧饼。说起来,烧饼与焙子大同小异,只是叫法不同而已。中国幅员辽阔,各地都有自己叫的响的面食小吃。我曾经吃过山东潍坊的火烧。论个头,咱们当地的白焙子则大为逊色。还曾吃过浙江金华的梅干菜烧饼,用来做旅游纪念品的。在杭州西湖畔、岳王庙附近的一家小吃店,我吃到了现烤的梅干菜烧饼,味道殊美。我以为,最好吃的当属苏北的黄桥烧饼。
外地的那些品种多样的烧饼,令人大快朵颐,更令人眼界大开。回头再看看咱们当地的焙子,虽然不如南方的一些烧饼那么精致和可口,但同样具有自己的特点,而且形成独具特色的焙子文化。除是早点,它还是一种干粮。在一家焙子铺,曾见到有顾客一次买了上百个油焙子,说是要给工地上的工人食用。不知何时,它还成了一种走亲访友的礼品。
即使成为礼品,焙子也还是一种极具平民化色彩的礼品,蕴含着百姓之间朴素的情感。也因此,它比那些所谓的山珍海味更显珍贵,也更加令人感动。一次,朋友建忠驱车几十里,去村里买回一纸箱的油焙子,分送亲朋好友,我也收到了若干……还有一次,我生病住院。黄昏时分,他提着一大兜子油焙子,气喘嘘嘘地走进病房。寒喧过后,他把那些焙子连同几百块钱不由分说地塞给了我……唉,对这样一个真性情的人,我能说些什么,只有收下……
曾经伫立于某医院住院部10楼阔大的落地窗极目眺望:大青山峰峦起伏,仿佛近在咫尺,市区内外的幢幢高楼宛若堆砌的积木。而那些造型各异的过街桥、那些高楼、那些马路的建成,其背后无疑有焙子和其他食物的莫大功劳,也包括阳光和土地无私的馈赠。无数小小的焙子,不仅架起一座座物质的桥梁,还架起了一座座连心桥。亲情、友谊,人间种种美好的沉甸甸的情感尽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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