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 卤/
作者:三川
与咸菜、扑菜相类似
菜卤也浓缩着山里穷人的活命哲学
曾把菜卤当作“素卤”留在《卤味》(见2011年9月22日“醉食阁”)中,按理已无需多言。但说到山里的家常菜,比菜卤更“家常”的其实不多,似乎有必要“赘说”。
九心芥类似雪里蕻,是山区常见的绿叶冬蔬,耐寒,产量高。九心芥有点苦味,不宜生炒,却是制作腌菜的上品。过惯了清淡日子的山区农民正是凭着一缸缸腌菜,才度过了那漫长的冬季。讲究一点的农户,则把九心芥的茎切下洗净,再破成四瓣,晒至七成干,因其形如鸡爪,又称菜爪。
从字面上看,“卤”原本是指一丘丘盐田。而菜卤之“卤”,是名词与动词兼用。当名词用,“卤”是冬季腌菜时沥出的水汁。王士雄在《随息居饮食谱》中写道:“腌芥卤煮食物,味甚鲜美。若坛盛埋土中,久则清澈如水。”
在吃食一道上,现代人虽说比古人有无过之而无不及,但对食物个性的偏爱上远没有古人执著。譬如,被王士雄誉为“清澈如水”腌菜汤。
据说,宋太宗赵光义曾问翰林学士苏易简:“食物中无比珍美的是什么?”苏说:“食无定味,适口者珍。我的体会是,腌菜汤最美。”宋太宗听了,不怎么理解,又追问何出此言。苏解释说:“在一个非常寒冷的夜晚,我抱着暖炉温好了酒,几杯下肚,竟是大醉。半夜忽然醒来,觉得非常口干,于是穿衣下床,趁着月光走到庭院,一眼见到角落里立着一个腌菜坛子,顾不上唤来侍童,自己用雪洗了手,倒出酸酸的腌菜汤一口气喝了几大碗。我当时以为,就是天上的鸾脯凤脂,也比不上那腌菜汤的滋味了。”
酒高口渴,胸似火烧的煎熬,也许你我都曾有过。苏易简饮腌菜汤止渴,虽不至于产生饮鸩止渴的严重后果,但其理无异于吃盐止渴,果真贻笑大方。当然,人们有理由怀疑“据说”的真实性,但不管怎么说,“食无定味,适口者珍”总是经验之谈。
“卤”当动词用,则有卤之、酱之的意思。例如,卤鸭、卤鸡、卤面等等。而在袁枚的《随园食单》中,“卤”字加了三点水,用于表达“挂卤”之意。也许这才是正确的用法,不过字形过于复杂,如今已不常用了。
菜卤是磐安的方言,也就是卤过的蔬菜。来年春天,气候转暖,咸菜也快吃完了,节俭的山民舍不得倒掉那些卤水,就把菜爪置入盛着卤水的大锅内,用旺火烧熟,熬上12个小时,起锅,晒干。此时的菜爪就叫“菜卤”,有黏性,味如霉干菜,咸咸的,甚至发苦。
卤菜有荤卤、素卤之分。卤鸭、卤鸡、卤猪头等等都是大家熟知的荤卤。而素卤,除了上头所说的菜爪以外,常吃的还有新鲜的芋艿、萝卜条、洋姜、黄豆、竹笋、花生等等,不一而足。不管哪种素卤,只要时间一长,必定黑不溜秋──虽说其貌不扬,但闻之香气四溢,存储多年也是“肉身”不坏。
菜卤与别的菜相辅相成,有提鲜的作用。这一原理与一个笑星深入群众一样,走到哪里,哪里就充满笑声。譬如,菜卤豆腐,用沙锅煨制。菜卤至咸,而豆腐、鲜肉至淡,咸淡之物在适量的水里或滚或煮,水乳交融,相得益彰。
在油盐无虞的日子里,饮食之道讲求色、香、味。菜卤滚豆腐,虽然色泽灰暗,顶多上桌前放一撮香葱,还是难以吸人眼球,但飘逸的雾气早已把浓浓的卤香送到了鼻尖。忍不住夹一块豆腐尝尝,顿觉两颊生津。细品之,这菜卤的香气已渗入豆腐,而豆腐的味道嵌入肉中,肉的味道又混入菜卤,汁香汤浓,水乳交融,别具风味。即使是鲜肉非常稀少的年月,撮一把菜卤,切几片豆腐,舀一勺米汤,置入大镬饭内焖熟,吃起来也是有滋有味,非常下饭的。
菜卤对味蕾的刺激是终生难忘的。菜卤入菜,是化腐朽为神奇,是化大俗为大雅,体现了民间大智慧。
腌菜在食谱上大约是腌制菜的总称,其意类似于水果、青菜等。咸菜、扑菜、菜卤都是腌菜,也是最寻常的家常菜。有道是:吃遍天下美食,好吃还数家常菜;山珍海味千般好,不及家常日日鲜。当然,身居斗室,敲着键盘,码出的文字都是“纸上谈兵”。要知家常滋味好,不妨亲手烧一回。
文/三川
编辑 | 凌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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