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资深吃货,总念念不忘书中的“吃”,于是,终卷后再次翻阅,总是喜欢挑书中一些关于“吃”的章节来看,比如《金瓶梅》里每宴必有的一道鹅肉,今人的鸡鸭肉如此普及,鹅肉倒鲜见于餐桌;
来旺的老婆宋惠莲用一根木头炖的稀烂的猪头,今人更是没有这般神奇本事。
《儒林外史》的作者吴敬梓长住南京,我都恨不得捏上一本原著去遍尝江南的鸭子、鲥鱼。
这些关于“吃”的文字最耐人寻味的,对于我来说还是《红楼梦》。
念念不忘的是“螃蟹宴”,其实螃蟹倒是常见,难得像书中的公子小姐们吃出诗人的风雅。
《红楼梦》里藕香榭的螃蟹宴是蒸螃蟹,现代人都习惯水煮,其实懂吃的人都知道,螃蟹还是蒸着好吃,因为蒸出的螃蟹肉质最鲜嫩,讲究的人,还有将鲜荷叶洗干净的,垫铺在蒸笼内里面,将螃蟹整齐排放在荷叶上,用旺火蒸,这才不易掉腿,见壳红透就可上桌了。
听说,吃蟹最讲究的要论扬州人了,扬州人吃蟹有八大件工具:凿、锤、钩……用这八大件吃蟹,技术好的人可以把吃完的蟹壳还能还原就象没动过一样!
我数次去扬州,也在扬州食过蟹,向老扬州人打听这八大件,竟没有一个知道的。
难道是传闻有误?还是这样精致的吃法,在现代早失传了。
《长恨歌》里经历过民国的王琦瑶感叹,从前的饮食极其精致,连面条都是一碗一碗下出来的,哪像现在,日子过得一大把一大把的,跟大锅菜一样。
螃蟹肉固然鲜美,但也算不得美味珍馐,人们好吃螃蟹、皮皮虾、小龙虾、田螺这些东西,其实真正的乐趣还在于自己动手的过程。
《红楼梦》里凤姐剥好了蟹肉,先让贾母,再让薛姨妈,贾母岁数大了,自己剥壳不方便,薛姨妈却说:“我自己掰着吃香甜,不用人让。”虽是客居的客气话,但自己剥蟹确实更有一番风味。
李渔,这个吃货的老祖宗曾说:凡食他物,皆可人任其劳,我享其逸,吃螃蟹却不可,旋剥旋食则有味,人剥我食,则不仅味同嚼蜡。
可见,吃已是成品的蟹肉,鲜则鲜矣,却少了几分乐趣与成就感,就算没有扬州的八大件,哪怕是简单粗暴的手撕牙啃,也会更香甜的。
古人食蟹,不单单是食蟹肉,饮酒、赏花、作诗,缺一不可,连不善饮的黛玉也要小酌几口,苏东坡说:“空烦左手持新蟹,漫绕东篱嗅落英。”可见不管少了哪一样,终是不算尽兴。
虽然现代人缺少古人的那份诗情与雅致,但食蟹时温一壶酒,折两只桂花或菊花来插瓶,还是可以做到的。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一回,大观园的欢乐达到顶峰,雪天行乐,锦绣霓裳、钗光鬓影映着茫茫白雪,可想画面多么艳丽。
宝玉和湘云合计找凤姐要了一块鹿肉,这群公子小姐们放下矜持,诗酒豪放,割腥啖膻,虽是弱不禁风的嫩芽娇苗,却也透着魏晋风流呢。
其实鹿肉倒在其次,但是透着雪天和诗酒的情趣,隔着时空,也透纸而来。
与现代喜欢光着膀子吃烧烤相比,雪天的烧烤岂不更有一番情趣?
《宫女谈往录》里,写慈禧太后逢上雪天,兴致来了,就带着宫眷、宫女们带上烧烤工具,一面饮酒烧烤,一面赏雪吟诗,还对宫女们说,有个老福晋,最会享受,爱在雪天带着孙子孙女们聚会享乐。这说的大概就是贾母了吧。
老宫女回忆说,老太后不喜欢吃鹿肉,嫌肉丝子大,喜欢吃羊三叉和牛里脊,慈禧太后也是资深红迷,居住的储秀宫绘满了《红楼梦》的壁画,不知是不是也因看了小说,心向往之。
《红楼梦》里描绘的饮食菜肴琳琅满目,但真就那么好吃吗?
比如那个做工繁琐,让许多人念念不忘的茄鲞,可是据周汝昌先生说,有人真的按照王熙凤所说的去如法炮制,结果做出来的“茄鲞”并不好吃。
北京来今雨轩曾推出红楼菜系,价格上也并未刁难顾客,只是做出来的菜实在与读者的想象对不上号,比如这个茄鲞,好比宫保鸡丁里加上点茄丁。
给几个烹饪高手看了书中关于茄鲞制作的这段文字,他们个个瞠目结舌,说从烹饪常识来判断,根本不可能烧出这道稀奇古怪的菜。
还有秦可卿病病歪歪的,一切汤饭都没胃口,居然说贾母送的枣泥馅的山药糕能克化得动,枣泥馅的山药糕,听起来就知道是甜的发腻的点心,有几个重病中人有这样的胃口?
我估计她这么说一是不敢弗了长辈的面子,不想吃也得说好吃,二是让凤姐把话传递给贾母,好让老祖宗放心,别想老人家惦记自己的病。
秦可卿出身虽不高,若论做人,豪门里娇养惯了的太太奶奶却多不及她,一个娘家没势力的重孙子媳妇在这样的大家族里能博得上上下下的好感,这与她平时的行为做派、待人接物是分不开的。
不过后来有做营养师的朋友对我说,山药红枣都是健脾胃的,可让人增加食欲,贾母很懂养生。
不但在吃上,饮品上《红楼梦》写的亦让人神往。
比如林黛玉喝的合欢花酒,随着《甄嬛传》走红让人关注起来。宝玉挨了打,一句话想吃小荷叶儿小莲蓬的汤,老太太便一叠声叫人做去。
据凤姐的描述,工序很是“磨牙”。得用那种面模子,把面压成荷叶莲蓬的形状,配上鸡汤煮熟,面里面还加了用荷叶煮出来的水,这样汤就有荷叶的清香了。
贾宝玉挨打后想吃这种汤,大概是夏天里想到了荷叶莲蓬的可爱,可他不知道这道汤的制作何其繁琐,豪门公子只当这汤是家常的,张口就能喝到,而管家的凤姐是晓得的,所以才说:“谁又家常吃它。”
80回后,不知道是贾府的经济状况江河日下,还是续书者没有经历过贵族生活,对于饮食的描写越来越粗糙,紫鹃想给林黛玉换口味,竟弄了个“火肉白菜汤”,竟连小丫鬟芳官的“火腿鲜笋汤”也不如了。
而那被王夫人视为“好东西”的玫瑰露与木樨露,第34回写道:“只见两个玻璃小瓶,却有三寸大小,上面螺丝银盖,鹅黄笺写着木樨清露,那一个写着玫瑰清露。”
装帧如此精美,更引人神往了。宝玉尝了之后顿觉“心中畅快,头目清凉。”这口味刁钻的小祖宗竟能对小小一瓶清露情有独钟,可见其滋味不凡。
张爱玲考证说贾家是南京人,因为人物对话用了很多南京方言,其实这样的“花露”在南京倒也是常见的,据说是采取蒸馏的方法,提取花露的精华,很保养人。
连那“糖腌的玫瑰卤子”、“ 藕粉桂糖糕”、 “梅花香饼儿”、 “菱粉糕”等等南京都有类似的糕点,想来张爱玲的话的确可信了。
作者李楠,笔名寄北,河北省音乐文学家协会会员,秦皇岛日报社编辑、记者,作品见于《散文百家》《国家诗歌地理》《上海文艺》《参花》《人间》《唐山文学》等期刊。
枣泥山药糕
枣泥山药糕出现在《红楼梦》第十一回中,写王熙凤前往秦可卿处探病,秦可卿说起唯独爱吃贾母赏赐的枣泥山药糕。枣泥山药糕中含有山药,而山药具有补肺健脾益肾,枣益气生津,二者合一确是食补佳品。
枣泥山药糕的步骤:
1、红枣洗净去核和蜜枣一同上锅蒸烂后,入锅加入白糖煸炒;
2、山药洗净蒸熟后去皮,用消毒过的布反复揉搓成细腻的山药面团;
3、包入适量的枣泥收口,放入模具内,磕出即可。
冰糖燕窝粥
冰糖燕窝粥出现在《红楼梦》第四十五回中,薛宝钗差人给林妹妹送去一大包上等燕窝,嘱咐其和着冰糖熬成粥。
冰糖燕窝粥的做法:
制作冰糖燕窝粥的原料:宫燕窝50克、冰糖25克、大米150克、碱少许
1、将燕窝用冷水浸泡两个小时,捞出放在白色的餐碟中,用镊子拣去燕毛和杂质,用清水漂洗几次。漂洗时注意保持燕窝原形状,再用凉开水浸泡;
2、将水倒尽,根据燕窝老、嫩的程度分别使用2克或1.5克碱和燕窝拌和均匀;
3、用开水浸泡使燕窝涨起。随后倒去一半水,再用开水浸泡三四次,至燕窝的体积膨大成原体积的三倍,手感柔软,可掐断时,再用清水漂洗后置凉开水中浸泡备用;
4、大米洗净,加适量清水烧开,转小火慢熬,熬至八成熟时加入冰糖,待糖融化后,将燕窝放进锅中略煮几开。
姜醋桂花蟹
姜醋桂花蟹出现在《红楼梦》第三十八回,史湘云和薛宝钗为“海棠诗社”第一次活动准备了一席“螃蟹宴”,活泼爽直的史湘云更是大快朵颐,所谓“珍重暗香踏碎处,凭谁醉眼认朦胧”。
姜醋桂花蟹的做法:
制作姜醋桂花蟹的原料:河蟹12只、鲜荷叶1张、马莲24根、镇江香醋、姜末、桂花各适量。
1、将蟹用清水洗净,并将每只蟹的蟹脚用马莲捆牢备用;
2、将鲜荷叶洗净,垫铺在竹笼屉内,将螃蟹脐向下排放在荷叶上,用旺火蒸熟;
3、将鲜姜洗净去皮切成细末,和镇江香醋调在一起装入小碗内随螃蟹上席蘸食。
小荷莲叶汤
有一回宝玉病了,想吃一种小荷叶儿小莲蓬儿熬的汤,原来是莲叶汤羹。
那羹可是精美异常,需要用模子来打造出巧妙样子。薛姨妈先接过来瞧时,原来是个小匣子,里面装着四副银模子,都有一尺多长,一寸见方,上面凿着有豆子大小,也有菊花的,也有梅花的,也有莲蓬的,也有菱角的,共有三四十样,打的十分精巧.
因笑向贾母王夫人道:“你们府上也都想绝了,吃碗汤还有这些样,若不说出来,我也不认得这是作什么用的。”凤姐儿也不等人说话,便笑道:“姨妈那里晓得,这是旧年备膳,他们想的法儿。不知弄些什么面印出来,借点新荷叶的清香,全仗着汤好……”
茯苓霜
《红楼梦》中有一回叫“玫瑰露引来茯苓霜”,说的是芳官在宝玉那里得了一瓶像西洋葡萄酒似的很高级的玫瑰露,胭脂一般的汁子,送给了柳五儿,她娘因说:“不承望得了这东西,虽然是个珍贵物儿,却是吃多了也最动寒。
竟把这个倒些送个人去,也是个大情。”五儿问:“送谁?"她娘道:"送你舅舅的儿子,昨日热病,也想这些东西吃.如今我倒半盏与他去。"怎么个吃法呢?现从井上取了凉水,和着吃了一碗,那人就觉得心中一畅,头目清凉。
可巧柳嫂子送这玫瑰露去时,她侄子的娘就回送了些别人赏的茯苓霜,说这怪俊的白霜是用茯苓的汁液和了药弄出来的,用人乳和着,每日早起吃一盅,最补人的。这用人乳和着的“茯苓霜”,可真是把富贵人家的养颐之福写绝了。
碧红米粥
说也奇怪,曹雪芹描写的贾府应该是在北方京都里,但府中日常食用的主食却很少看到面粉,反倒是南方人吃的稻米,而且这稻米都是由黑山村特供的。
第五十三回里说,庄头乌进孝进贡的单子里的稻米,分为御田胭脂米、碧糯、白糯、粉粳、下用常米等,其中最珍贵的御田胭脂米只有两担,其它的米则有一千多担。第七十五回尤氏伺候贾母并探春、宝琴吃饭,贾母吃的是红稻米粥,也就是御田胭脂米。
而宝玉则爱吃一种碧粳米、红稻米熬的粥,配以各种精致的小菜果品,什么风腌果子狸肉(古时还没有“非典”之说)、炒鸡髓笋、拌面筋豆腐、椒油莼齑酱、酱萝卜炸儿、炒枸杞芽儿等等,风味营养俱佳,堪称早点之最。
声明:易商讯尊重创作版权。本文信息搜集、整理自互联网,若有来源标记错误或侵犯您的合法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将及时纠正并删除相关讯息,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