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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碗会官网(老碗会总部联系方式)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2023-12-02 09:37:04
导读

在上世纪六七十关中农村,有一种聚集形式叫老碗会。参加老碗会的都是村里或队里有头有脸、说话有分量的男人,自然也就是一家甚至一族之主。所谓老碗,大多来源于铜川黄堡的耀州窑,这里烧制的青花瓷大老碗近一尺的口径,碗腔大,足径小,圆润饱满,碗把上又有两圈凸起的棱,方便人们拿稳。这种老碗甚至比小盆还大,所以往往碗盆难分,所以陕西八大怪里就有碗盆分不开的说法。关中老碗不走精致路线,就如关中男人一样,粗犷、豪放,

在上世纪六七十关中农村,有一种聚集形式叫老碗会。参加老碗会的都是村里或队里有头有脸、说话有分量的男人,自然也就是一家甚至一族之主。

所谓老碗,大多来源于铜川黄堡的耀州窑,这里烧制的青花瓷大老碗近一尺的口径,碗腔大,足径小,圆润饱满,碗把上又有两圈凸起的棱,方便人们拿稳。这种老碗甚至比小盆还大,所以往往碗盆难分,所以陕西八大怪里就有碗盆分不开的说法。关中老碗不走精致路线,就如关中男人一样,粗犷、豪放,不像经景德镇瓷器那样细腻。老碗会用的大老碗,被称为“把把老碗”。

在关中农村,每到吃饭时,村头、庄前、树下,巷子中间,男人们就端着大老碗,一碗汤饭外加两个蒸馍或两方子锅盔馍,足有六七两,圪蹴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边吃饭边谝闲传,这就是有名关中的老碗会。

大,笨,厚,重,这是老碗的特征,也藏着关中人的性格。厚重耿直的人,吃饭自然也不能是用小碗小碟,五碗十碟的摆开,讲究个精致。在关中这片神农稼穑的发源地,实用主义至高无上,吃饭的器具有很多,为啥非得端个这么大的老碗来吃饭呢?原来是因为庄稼汉四季劳作,干的都是力气活,锄地拉石头。玉米、小麦、谷子是关中的主要产物,食物相对简单。关中人又体型自古高大,吃饭时一次次来回添饭,难免影响心情和食欲,能一次解决到彻底的,自然还是老碗了。在农村,人们劳动强度大,干活出力多,吃饭也多,所以出门到老碗会用老碗盛一次就够了,不用再回家去盛饭,省了不少麻烦。

作为关中农村一种独一无二的聚集形式,老碗会是当时最热门话题的发起地和集散地。老爷们能端得起老碗来,才有资格进入大人的世界,吃多吃少,吃好吃差那都是每家的综合实力。作为关中农村曾经为数不多的交流、娱乐活动,老碗会是不仅是生产队农事安排交流的平台,也是时事政治、舆论的狂欢阵地,谁能在这里把报纸、杂志上的时政新闻讲出来,再讲出大家都爱听、没听过、听了还想听的段子和故事,那就是本队乃至全村红人了。

到老碗会的人,自行选择一个位置往一圪蹴,或者在土地上一坐,便开始咥饭一边谝起闲传(关中人把闲谈叫“谝闲传”)来。谝闲传的内容非常广泛,无边无岸。上自日月星斗,下至小猫小狗;盘古氏开天辟地,今万人战天斗地;孙存碟哭天喊地,王木犊独角演戏;古兵法三十六计,孙猴子七十二变;邓小平三起三落,文革中庄庄冤案;毛主席四渡赤水,诸葛亮六出岐山;这场雨下得及时,十天内种麦不迟;前年的辣椒去年的蒜,今年的西瓜满地烂。手里端的老碗、嘴里信口胡谝,不究出处,不查字典,不取报酬,不纳税款,无人录音,不怕盗版。但所说的大都是人们喜听的故事、新闻,或者本村、外村,本队、外队发生的新鲜事,其中不乏有益的生产经验和社会知识以及有价值的经济信息。

老碗会最经典吃饭的姿势,叫圪蹴,没经过经过训练的人圪蹴起来容易腿麻,所以也是要讲究点技巧的。端碗的胳膊架在腿上,顺带也托着胃,身体重心下沉,方可圪蹴出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气质。这样吃饭还有个好处,不仅端碗的手不酸,胃还不下垂,蹴着吃到饱,站起刚刚好,妙极了。

老碗会起于何时,没有人能说得清楚,终于何时也没有具体的年份。老碗会一词,《辞源》、《辞海)均未收,出处无考。据说老碗会是某位名不见经传的语言学家,对陕西关中农村老百姓端着饭碗,聚在村中某个相对固定的场所,一边吃饭,一边谝闲传这一饮食习惯的戏称。至于老碗会形成的原因,有几种说法:有人说很早以前,兵荒马乱。往往人们正在家吃饭,乱兵闯入。来不及收藏饭馍,被乱兵抢食一空。于是每次吃饭时,家家都派一人端着饭碗蹲在门外,边吃边放哨,后来演变成老碗会。也有人说这是原始社会氏族公社成员围在一起进餐的遗风,虽然私有制产生三千多年,各家吃各家的饭,但聚集进餐方式仍继承和保留着古老的传统。还有人说,自南北朝至金代,先后有成批成群的鲜卑族、羌族、金人等少数民族移居关中,这些游牧民族有野外聚餐的习惯,影响到汉族而形成此俗。究竟孰是,久远难证。不过这种风俗在关中一直广泛流传,历久不衰。

老碗会的会址不是那个人指定的,是自然形成的,一般会在一个村或队社员居住地的中间位置,便于聚集。晚春、早秋和夏天多在宽敞、通风、树荫比较浓密的凉爽之处;早秋、晚春和冬天,则必在避风、向阳的暖处。十几户至二三十户小村子一般有一个会址,大村子往往有多个会址。一般说来,一个生产队至少有一个会址。除了下雨、下雪天外,几乎每天时都有不少人到老碗会来吃饭。有童谣道:老陕楞娃碗真大,面条盛到一箍尖。老碗会上谝闲传,一碗下肚撑得欢。 老碗会不拘于将会址设在哪里,到饭点儿就聚齐了村里、队里有头有脸、说话有分量的男人,边吃边谝,大到国际时事政治,天下局势的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小到队里的农事安排、种植计划的那片地种本地麦种还是杂交麦种,再到谁家狗撵了谁家的鸡,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飘的奇闻趣,事家长里短无所不谈。简直就是那个时代的民间焦点访谈和坊间综艺节目,互动之强,参与度之高,无与伦比。

我的故乡在关中终南山脚下的子午镇。这是距秦岭终南山七十二峪的子午峪口最近的一座古镇,始于北宋景佑二年。“子午”之意,子是北,南是午,指南北相通,称子午。古镇历史数百年,但是老碗会何时兴起,又何处传来,也同样没人考证,只是这么一辈辈流传下来,直到再也难觅其踪迹。这期间,老碗会的变迁,也算是历史变革和民俗传承与社会发展的一种见证一种吧。

我出生在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很小的时候,就常听老人说老碗会。也不知道以前的老碗会是一种什么形式,涉及哪些事情,直到懂事后才知道七、八十年代老碗会的一些事。

那时候是公社化,农村集体成员均称为社员。我们是长安县子午公社子午镇村西北大队,另外还有东街大队、南门大队、东北大队。每个大队有四个小队,我们是西北大队第一队(后来的子午八队,再后来分成八队和十八队)。我们队的老碗会多在早饭时。那时候农村不论春夏秋冬,早上六点多起来后,伴随着生产队出工的铃声,先出工劳作三四个小时,再到九、十点吃早饭。春、夏、秋三季天亮得早,就下地干农活,冬季多运送农家肥到地里给麦子铺盖一层,既可以防冻,又可以增加肥力,以达到增产增收的目的。

早上放工后,回家简单洗涮一下,自认为有头脸、说话有分量的人就会一手端着满满一碗不管是包谷糁稀饭,还是小米稀饭,一手拿着筷子,手掌中还夹着两个白面或两参面(白面和黑面和在一起)的大蒸馍或锅盔方子。饭量大的,干脆用筷子从蒸馍穿或锅盔方子过,像糖葫芦那样,一下穿上三四个,就往老碗会的会场去了。家庭条件好的人,拿筷子和蒸馍的手上还会多一个专门盛下饭菜的碟子。所谓下饭菜自然是自家腌制的萝卜樱子咸菜或浆水菜,只有条件好的人会有供销社买的那种酱咸菜做下饭菜。

老碗会也是显示各家家女人的做饭手艺已经的地方,老碗里盛得满满当当稀饭熬的是否起油层,以及及男人们手里蒸馍是否暄软,锅盔方子上的火色,油圈子的层数及火色,各家主妇的厨房功夫在这里自然就见了分晓。但是男人们看中的好像并不是这些,更看中的还是老碗会上的话语权。

队长的的话语权自然不必多说,下来就是德高望重的老者。参加老碗会的人,如果一家子壮年劳动力多,本人又有些头脑,腰杆子自然就硬,老碗会上的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我们队是子午镇比较大的一个队,多数人居住在镇的中间最长的巷子,叫孙家巷。巷子从北向南共有三颗大槐树,在路的西边。北边和中间两颗在我们队社员居住地上。我们队里的老碗会就在中间那棵老槐树底下。这棵槐树向东伸出了一支粗壮的树枝,一直到路东边住户的围墙边。伸出的树枝上挂着生产队的出工玲,每当铃声响起,不管是否吃完饭、或者女人是否给孩子喂完奶,都要放下饭碗,丢下正吃奶的孩子按时出工,否则,就会受到队长的责骂。

上老碗会的人近一点的从孙巷子的南边、北边端着饭赶到老槐树下,远一点的从街道口、任巷子、马道子也端着饭赶来了。或坐在的路东宽出院墙的台阶上,或者干脆就圪蹴在地上,或在路西槐树根下找块地方,面向着路东,把大老碗和菜碟子往面前地上一放,吃着手里的蒸馍或锅盔方子,就着下饭的咸菜或浆水菜,开始了老碗会的日常议程。

老碗会是生产队安排活路的生产调度会。队长会把早上出工迟到和偷懒的人点名或不点名的骂个七七十九,再把中午和下午的农活安排一遍。那时候生产队的农活无非就是种植季节犁地、施肥、撒种、打土块。犁地撒种是技术活,队长会安排有这方面的人,并在老碗会上得到大对数人认可。施肥、打土块是体力活,剩下的人就由队长随意安排了。

老碗会是生产队农业生产的计划会。每到季节变换,选择该种什么农作物的季节,队长会在这里提出自己的想法,队里的老者和自认为说话有分量的人,就会根据自己的经验对队长的说法进行一番点评和补充,最后形成了那块地种什么,什么作物种多少的方案,一个队一季的农产品种植计划就这么在老碗会上定下来了。至于种植计划是否能为社员增收,那时候不是首先要考虑的,而是要是要符县里、公社的安排。

老碗会是生产队日常事务的议事会。那时候,农村冬季给麦子施农家肥,人粪、圈肥不够时会使用墙头粪。墙头粪就是把使用多年的锅头和土炕、土烟囱以及几十年的老房子的土墙坯(陕西话叫胡基)拆了,用箍笃子(装着约两米多木把的自制木榔头)打碎成杏子大小的土块儿。那时农村有句话,一年的烟囱两年的炕,三年的锅头也不壮。意思就是土坯烟囱一年的肥力要超过三年的锅头,土炕至少要两年才有一定的肥力。老碗会上就会谋划锅头、拆谁家的炕谁家、拆谁家的烟囱、拆谁家的墙,然后计划谁去给盘锅头,谁去给盘炕、垒烟囱、垒墙。

老碗会是时事政治的风向标。七十年代前期,老碗会是贫下中农的阵地,地主、富农是绝对没有资格到老碗会的,更不用说在老碗会上发表意见和讲笑话了,生怕别人抓住把柄。我家成分是上中农,既不属于团结的对象,也不属于打击的对象,再加上爷爷去世的早,父亲在外工作,叔父年龄也不大,自然没有人去参加老碗会了。

世事变迁,八十年初期开始实施的农村生产责任制,农村形势大变,经济逐步发展,部分人尝试着进城务工,生活状况日益改善。随着农村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农村一座座大部分人盖起了小楼房,家庭吃饭的品种和花样不断增加,品种的增加导致单一食材进食量减少,再也不需要用大老碗盛饭了,食材品种的增加导致端到外边吃饭就不是那么方便了。同时随着经济形势好转,一部分人从孙家巷从搬到了村子的西北角,巷子的住户减少,老碗会也就慢慢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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