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休在家可能是年龄的原因我常常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特别是小时候一些家里过年时的老味道。因为在老味道当中不仅让我想起了以前与它有关的一些事,一些人,而且它总是把以前我记起的事情与今天的回忆起来的喜怒哀乐交织在了一起,让我唏嘘,让我感叹,让我在惆怅中怀有一些甜甜的莫名奇妙无法言语的不舍和眷恋。
谁都知道以前的人和事过去了就没有重来的余地,但是又有谁不愿意再重新回去,再重新回去好好地走一遭呢?老的味道带着它在我心里无可替代的生活情愫,似乎让我立马相距过去近了一些,起码它能够让我在有以前的味道之中,伴着我一起慢慢的回忆,找寻到了我和我的家人在一起生活的一点影子。
博山酥鱼锅是一道地地道道的博山年下菜,也是展现博山地地道道特色菜独一无二代表之一。“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一句每每到了年尾,响彻整个微信圈里的语句,很象就是老博山人在诉说他们与博山酥鱼锅有关的一些事情。在我的记忆当中,到了春节谁家不做一锅酥鱼锅呢?
博山酥鱼锅配料很简单,有肉,鱼;冬令时节的白菜,藕,再加上来自海边的海带;加上博山的酱油醋,糖等调料,经过十几个小时的小火慢炖慢收汁,各种食材的味道就相互融合渗透,做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酥香烂醇的独特菜肴。
博山酥鱼锅有好几个起源传说,一个是宋朝的大诗人苏东坡的妹妹苏小妹,是她在精心构思后第一个做出的这一道菜。因为菜好吃,又有名人首创的头衔,所以很快被人们效仿,被人们传播。另一个传说是博山的大户人家准备年下菜,他们家的厨师利用剩余的鱼肉食材等下脚料,再加上白菜等蔬菜一起炖煮,偶然而成的一道菜。
前一个传说我不是反对名人效应起的的作用,但总是让我觉得有点强牵硬拉,不是那么的符合实际生活;后一个倒是符合一切发明创造都是来自劳苦大众智慧的规律。博山酥鱼锅的产生,也是顺应了我们博山的地理物产情况。你想做这一锅菜需要十几个小时的煮炖,光烧火就是一个大问题。偏偏博山自古就出产煤炭,人们很早以前就已经把煤炭用来烧制陶瓷和琉璃,在家里取暖做饭了。所以博山人家做酥鱼锅是有一定的先天“物质基础”的。
酥鱼锅从产生到现在得以延续还符合博山人家的待客之道。过年时家里常常有亲戚朋友来访,从锅里(酥锅一般都用砂锅做,如果是铁锅就要盛到陶瓷盆里)盛一盘酥锅或分装酥锅的各种食材改刀装盘,再配上一盆博山人特有方法制作的老咸菜或皮拉丝,几个下酒的凉菜便很快被主人端上了饭桌,真是短平快,又省事又体面。
酥鱼锅是一个博山人家几乎都会做而且过年几乎都要做的大菜,所以说它常常和博山人的过年紧紧联系在一起。特别是出门在外的游子到了春节,想起了家里的亲人,想起了童时朝夕相处的玩伴,再想起来的很可能就是一年年陪他长大的老味道——博山酥鱼锅了。
酥鱼锅配料食材讲究也不讲究。从以前博山人家几乎家家都做就能可以看出一二来。富裕之家用食材较贵的鱼肉,经过精选细挑,佐料用的也是很讲究;过年前普通人家更是要做,因为他们要应付正月里的走亲访友的传统习惯,只不过是所放食材没有富裕人家的精致而已。
我小时候的年是在宿舍里油炸和炖煮的气味中,零星的鞭炮声中期盼着一天天靠近的。父母来自泰安到了这个时候也融入到忙活做年下菜的行列之中。某一天父亲突然宣布,今年我们家要做酥鱼锅!这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因为当时我吃上一口酥鱼锅,大都是跟随父母走亲访友的时候在别人家才能吃到。
此图片来源于王老虎寻鲜记
酥锅好吃,做起来却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大哥到商店排了很长时间的队买回来了冻鲅鱼冻猪蹄,父亲到大街集市上买回了一个圆尖底的打砂锅,母亲则把海带先在蒸馒头的大铝锅里蒸了半小时,又泡到一个大盆里后清洗了好几遍……接着便是烙猪蹄(毛)刺鼻难闻的味道,混合海带和炸鱼块的味道在屋里弥漫开来。这种味道几乎在每一个博山人家到了快过年时候都散发着,它们飘出家门与宿舍屋顶上冒出来的缕缕炊烟混合,再加上时而鞭炮烟雾构成了一个我童时盼年的味道!
我们家做的第一锅酥鱼锅是我在兴奋的期盼中到来的。看着屋里的地上摆着大盆小盆的食材,我和老兄弟在它们的旁边转来转去看看这个盆又看看父亲的脸,终于老兄弟沉不住气了,咽了一口口水问父亲,“啥时候做酥鱼锅啊”?
除夕的早晨父亲请来的“大厨”终于来了,他把父亲准备好的食材很麻利的用白菜帮子全部包了起来,足足高处大砂锅一倍还要多。他用家里的炒菜锅炒了糖色,用一个茶碗量着逐次把博山酱油、博山醋、料酒、白酒、糖等等调好放到糖色锅里,然后沿着锅边加到高高的插好的酥鱼锅里,随而小心翼翼的端起蹲到了取暖的火炉上,才直起腰对站着旁边帮忙的父亲说,“要等十二小时”。
一锅做好的酥鱼锅不象现在那么简单,因为现在家里都用上了煤气,高压锅,最多两个小时经过收汁,高压,一锅热气腾腾的酥鱼锅就做好了。那时候光收汁焖烂就需要十几个小时,很需要耐心,在这十几个小时当中要给炉子加炭,火不能太大,慢慢地把汤汁收少了。
收汁应该算是一个很耐心的活儿,有大哥和姐姐轮番坐在炉子旁操作,他们用汤勺一勺勺的把就要溢出汤汁搲到一个小盆里,直到高起锅沿的食材沉了下去。借着加煤的时候,父亲端起锅来转换一下锅的方位……最后再把搲出的汤汁一勺勺的加到锅里去。现在博山人说酥鱼锅没有以前做得好吃了,可能就是缺少了以前那份耐心的等待和各种食材经过十几个小时慢慢炖煮相互融合的过程吧?
我们家第一次做酥鱼锅给我的印象很深,那一天喜欢到外面疯涨的老兄弟也不肯走出家门半步,他一直站在坐到炉台前往外搲汤的姐姐后面转悠。到了下午,他终于忍不住从碗橱拿出一把汤池,在搲出来的汤汁盆里舀了一勺,慢慢地放到嘴里,开始样子象是在喝中草药汤,随后又像是喝一勺蜂蜜水。在他舀第三勺时,大哥制止了他,“滚一边去,汤少了就不好吃了”!
天色暗淡了下来,砂锅里的菜已经沉到锅沿的下面,开始浓郁的香气也变成一种无法形容的醇香,飘满了我们家里。一桌平常我们很少吃到的菜摆上了我家的桌子,父亲开了一瓶白酒坐到了桌子的主位上,“都过了吃饭吧”!
我和老兄弟一边一个坐到了父亲左右两边。老兄弟若有所思的说道,“嗨,酥鱼锅咋还不行啊”?
父亲看了挂在墙上的挂钟一眼,“该差不多了,要不先搲一点尝尝”?
“就是”,父亲的提议得到了一家人都欢呼。
自此每一年的除夕早晨,父亲就开始忙碌起来,把一大锅酥鱼锅插好蹲到火炉子上,我们一家人在充满特殊味道的屋子里,静等夜的降临,除夕之夜的到来。
时光匆匆,父母先后离他的孩子们而去,他们的孙子辈已经长大在外面参加了工作,只有过春节才能回老家。今年小年父母最小的孙女突然给我发微信说,她除夕跟随父母回来给爷爷奶奶上坟,让我给她做一锅地道的博山酥鱼锅。我脆快地答应了她,刹那间一些对孩子的想念和着我对父母的思念填满了我的心头。
今年腊月二十九是除夕,我早早的起床,把准备好的食材放到塑料筐里控水,静静等候老兄弟三口之家回博山来老家过年。(老郑0130)
本文选自博山的故事 特此感谢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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