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嗑瓜子吗
秋天来了，你会想起
你嗑过的小油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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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江作品
《小油葵的命运》
我有一个毛病，爱嗑瓜子。什么时候裤兜里都装有瓜子，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只要能腾出手，就坐那儿或站那儿嗑，嗑得满地瓜子皮。而且最爱嗑小油葵，饱满油性大香，有嗑头，嗑好半天嗑不完，半裤兜小油葵能嗑一上午。大葵花籽一会儿就嗑完了，半个上午嘴闲着手闲着，觉得有事没做完。有人感到奇怪：你个大男人怎么跟女人一样爱嗑瓜子?遇到这样问的，我一般不搭理他们，瓜子大点小事解释没意思。有时也作回答，我说：是，我爱嗑。这种回答等于没回答。
以前我不知道有小油葵这个品种，葵花籽有大有小，长好了大，长不好就小。到了团场我才知道，平时嗑的大葵花籽是闲人食着玩的，小油葵才是用来榨油，家里炒菜用的葵花油，都是小油葵炸出的。我抓把小油葵，放嘴里嗑一嗑，满嘴油香，比大葵花籽香几倍。再撂几粒给门前的鸽子，吃得比玉米麦子还攒劲。于是我想在后院种点小油葵，后院闲着也是闲着。空地有六分左右，呈长方形，我想象着到了秋天，满院的小油葵绽放金黄色花朵，太阳牵引着它们的脸从东转到西，蜜蜂在阳光下雨点样弹跳其间，那是什么样景象!再把小油葵一盘盘收回，一定能收好几袋，到时我和鸽子一块儿吃，真正的秋收也不过如此。
开春过后，他们说你可以种小油葵了，再晚就误了农时。我借把铁锨将地整个翻一遍，泡上水，让太阳静晒两天然后播种。那是个星期天，微风斜斜地横在空中，阳光披在它身上，有一种流动的暖意。我一手握铁锨，一手捏种子，弓腰抬脚，往锨肩上踩去。锨尖深入土层不能深也不能浅，八公分左右，然后手握锨把往前一推，锨背与土之间留出一空档，将两粒种子撒入，再把锨抽出，用脚一踩，就算种了一窝。每窝间距二十公分，行距三十公分，六分地我整整种了一上午，种得我满身大汗。
小油葵的成长像一群孩子的成长，只要水足、肥够、勤除草，苗就蹭蹭往上窜。那段日子，苗们跟我的心情一样，唱着歌儿往上长，没多长时间就结出大盘子，满地歪着脑袋等着还给你。
小油葵的一生比人短多了，从春天长到秋天一辈子就活完了。人要活几十年，几十个春天到秋天，活得长的要到百年。人在顺的时候活得快，一眨眼很多年过去了；不顺的时候，日子就像夏天当头的太阳，站着永远不走。小油葵这么短的一生，它的烦恼和愉悦可能还没来得及想，一生就结束了。
那天我看着已经离开生活的它们，突然感到内心羞愧，我给了它们生命，又消灭了它们。我想它们在离开生命的那一刻，一定有所觉悟，它们会昂首呐喊：苍天啊，我的意义在哪里?我似乎听到这样的喊声，可我又不知怎样补偿它们，让它们的在天之灵得到安宁。我面对它们不知所措，不知怎样能够恢复它们的自由和尊严。
有关作者
秦安江，兵团作家，出版过诗集《双筒猎枪》《接近那河》《老房子》《洪水》《诗歌手卷》《方向》及散文集《半山笔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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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何晓花 责编/贺孜孜 监制/王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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