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过年,是最快乐的日子。不仅可以收到好多的红包,吃好多好吃的,还可以放鞭炮、点灯笼,穿新衣服、新鞋。还有一件事情,我们故乡的风俗习惯:要炸油果子过年。
记得小时候,一进小年,妈妈就开始炸油果子了。
天不亮的时候,爸爸妈妈就起床了,爸爸从屋外抱回一大抱柴火,把火炕烧得发烫。妈妈准备“炸油果子”了。
第一步,是发面。妈妈用毛巾包起长长的秀发,拿出去年留下的“糟子”。糟子放置了一年,硬的可以砸核桃了。妈妈用擀面杖把酵头敲碎,用温水化开,开始往里面兑少量面粉。等到最后一波发面发起来以后,继续兑面粉,直到一袋子面粉足足50斤面粉兑完。
面粉,是有区别的。我们一般选用家乡农民伯伯种的当年的小麦粉,够劲道,够白,好吃。
在等着面粉发酵的期间,慢慢开始第二步。妈妈拿出2个家乡农民伯伯自留地种的“面葫芦”,就是南瓜,削去皮,刮去瓤,放到锅里蒸熟,晾凉了以后,放在一个大盆子里用饭勺撵成糊状备用。
第三步,是打鸡蛋。鸡蛋一定是自家老母鸡下的蛋,皮薄,蛋黄,无公害。这是我和弟弟们每天放学回家亲手捡回来的宝贝呢。妈妈一般放20个左右的鸡蛋,放在盘子里打散,一边打鸡蛋一边往里面掺入一斤白砂糖、半斤蜂蜜。这个时候,鸡蛋已经变得比较浓稠了,非常难打散,是十分费力的,一般是我来做。
屋外,公鸡打鸣了,天渐渐亮了起来。发面也好了。
妈妈将发面、南瓜、鸡蛋、胡麻油掺到一起,卷起袖子,用双手和起面来。此时,发面团由开始的一条白、一条黄、一条红,慢慢变成一个颜色:暗黄色。屋子里飘荡着发面的酸味,混合着南瓜和蜂蜜的香味。
和好了面,妈妈将发面放在炕头,靠近灶头的位置,继续保持发面的温度。将案板刷一层熟油,开始“翻油果子”——就是将做出一个造型。
我和弟弟也过来帮忙。妈妈将发面擀成1公分厚的面饼,对折起来,用菜刀分割成5公分宽、10公分长的长方形,在中间用刀划一个或三个口子,我们用手将面饼的两头从中间的口子里翻出来,再用手整理好形状,放在炕上热的地方,给“油果子”盖上棉被继续发酵。
爸爸此时也没有闲着,把一口大锅放在灶头,倒入农民伯伯自己榨的胡麻油,在锅沿上搭两根细钢筋(原来控油),等着油锅开。
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了,妈妈掀开棉被,检查了一下油果子的发酵情况,用手指按了一下,告诉爸爸“老头子,可以炸了”,爸爸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书,开始炸油果子了。
油果子现在就好像和谁生气了一样,变得鼓鼓囊囊的,轻轻地,软软的。要用手慢慢地拿起来,不能把外皮弄破,要不然就漏气变形不好看了。一锅大约可以炸七八个油果子,爸爸是炸油果子的老手,油果子送进油锅里的一刹那,油锅翻起阵阵油花。一分钟左右,油果子从锅底飘起来,爸爸用特制的、加长筷子把油果子翻个身,再炸一分钟左右,就捞出来,放在细钢筋上控油。
油果子定型,变成一个个艺术品,透着油亮的色泽。掰开来,一层酥脆的外壳,包裹着浅黄色的软芯,咬一口,可以听见酥皮在口里“咔嚓咔嚓”破碎的声音,软芯被牙齿充分地咀嚼,随着舌头的搅动,舌头的味蕾被调动起来,南瓜、鸡蛋、蜂蜜、白糖在胡麻油的高温下各自发生了变化,每一种味道都被挥发了出来,从发面的孔隙里渗透出来:南瓜香,蜂蜜甜,鸡蛋酥。
过年期间,每一位到家里做客的亲朋好友,每每吃到妈妈做的油果子,都忍不住点头称赞,纷纷向妈妈咨询制作方法。妈妈也是骄傲地一一传授,毫不吝啬。
多年后,我们搬进城里,不再有火炕,不再有大油锅,再也吃不到妈妈自制的油果子。但是,无论过去多少年,过年“炸油果子”,仍然让我不能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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