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多的女歌手中,如果只能挑选一位“最爱”,那么我会选择潘越云;在潘越云唱过的众多歌曲中,如果只能挑选一首“最爱”,那么我选的就是《最爱》。图为潘越云。 (人民视觉/图)
在这样多的女歌手中,如果只能挑选一位“最爱”,那么我会选择潘越云;在潘越云唱过的众多歌曲中,如果只能挑选一首“最爱”,那么我选的就是《最爱》。虽然《天天天蓝》《守着阳光守着你》《晓梦蝴蝶》《你会爱我很久吗?》《心情》《桂花巷》……每一曲都难以割舍,但选择《最爱》,不仅是选择潘越云,也是选择在流行歌曲世界里,不可能忽略的李宗盛。
《最爱》有多种版本,张艾嘉、张国荣、杨宗纬等等各擅胜场,我还是最爱潘越云版本,那鼓声一落,“自古多余恨的是我,千金换一笑的是我”,奔流到海不复返的绝决气势,人最好不要轻易说“最爱”,要说,就要是这种绝决!
我其实不喜欢带着哭腔的歌声,因此台语女歌手的歌听得比较少,但是潘越云那一点点沧桑的哭腔,却分外打动我的心。我大学是walkman时代,大学生拿下walkman,就拿起吉他,我一直觉得那是一个使用耳朵多过于口的世代。我到现在仍保留睡前听音乐的习惯,但大学四年都住校,不能打扰室友,每晚是戴着耳机睡着的,而最常伴我入眠的两位歌手是:罗大佑和潘越云。
大四那年三毛、齐豫、潘越云以及作曲家陈志远、李泰祥、李宗盛、陈扬合作打造的专辑《回声》(1985年),几乎可说是一九八○年代“文青”的象征,一整卷录音带,11首作品,回顾三毛的成长,诉说她美丽的半生,这张专辑次年以CD形式出版,成为台湾第一张出版贩售的实体CD,也是我生平购买的第一张CD。齐豫的歌声,美而知性,潘越云却在柔美中有种草根的野性,我实在爱她的声音。
大学毕业后我从一家杂志社流浪到另一家,像穿上永远停不下来的红舞鞋,从室内设计、冒险运动到股市产业,什么领域都跑过。后来进入中国时报社,主跑音乐、电视剧和出版,终于是真心喜欢的领域,以为可以静静驻足,我的心却始终无法安稳。
那一天,我在福华一场记者会上,包包里BB扣(传呼机)响了,是的,那个年代还没有手机,报社是以BB扣遥控记者。透明玻璃电话间里有人,那人走出来,与我打了照面,是潘越云!在《天天天蓝》的专辑封面上,她穿一袭白衫,赤脚踩在沙丘上,背后有蓝天,那张独照令我以为她很高大,没想到本人身形跟瘦小的我相差无几。迎面走出电话间的潘越云,打扮跟《天天天蓝》里相似,非常波西米亚,她不仅轮廓深刻,她的眉、眼、鼻、口都出奇地大,实在是让人难以忘怀的深刻脸容。我恨不能冲上前告诉她,你的每一首歌我都会唱啊!当然我没有,我们默默对看了一眼,她显然是知道我认得她的,那时她那么红啊,《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据说那年滚石的年终奖金就靠这一张!她有些腼腆地点个头,又如此娇小,我诧异不已。
走进电话间,与外边的“福华”世界隔开来,我心潮澎湃。那几年里,采访、记者会、各种名目的餐会,每日出入于福华、碧富邑、旧情绵绵、现代启示录这些大饭店、后现代咖啡馆、新式啤酒屋。有记者会开在忠孝东路的雅宴西餐馆,那里最贵的牛排一客八千元。回家告诉家人,“那里的牛排会唱歌吗?”我说不知道,就算是别人请客,我实在点不下去,我点了最便宜的三千六的海鲜。“不过,听说那牛肉是日本空运来的,饲养的时候还听古典音乐的。”“人不听音乐,叫牛听音乐!”二哥说。
“春迟迟,燕子天涯,草萋萋,少年人老。水悠悠,繁华已过了,人间咫尺千山路……”我心中悠悠唱起潘越云的《浮生千山路》,重回到记者会里,人像抽离了一般。
这种和世界的隔膜感挥之不去,好像自己始终在透明的电话亭里看着外界的繁华,而我如此格格不入。远方有什么在召唤我。
多年后,我听到关于潘越云悲惨的婚姻故事,据闻那甚至影响了她的荧屏形象,导致她淡出歌坛,我感到不平,不舍。她是我最心疼的歌手。
宇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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