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时期,在吕梁南麓、黄河之滨、秦晋交界的禹门口,有一个古老的村庄叫做龙门村。
龙门是黄河流经黄土高原晋陕大峡谷的出口,这里两山对峙,壁立万仞,河流其中,形如门阙。相传每年阳春三月,鲤鱼逆水而上,越过其门便化而为龙,故称龙门。
在龙门村有一个李老汉,这些年靠着卖鱼挣了不少钱。他家里虽然富裕,但是平日里省吃俭用习惯了,开支最大的地方就是接济乡邻,因此在村里很受欢迎。
按理说,像李老汉这样的条件,应该早早地就娶妻生子,尽享天伦之乐了。不过奇怪的是,他如今快五十岁的年纪,别说子嗣没有,就连妻子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
李老汉与乡邻和睦,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哪家有困难找到他帮忙,他从不找借口推辞。就是自己手里干着活,也会停下来先帮别人干完,然后才想到自己的活还没干完。
大概是应了“好人有好报”那句话,李老汉自从倒腾起卖鱼来,生意好的不行,每次他的鱼不到半天就卖的一条不剩。
当然,李老汉做生意非常实诚,卖的鱼新鲜不贵,他宁可自己累一点或者少挣一点,也不愿意让乡亲们多花一分冤枉钱。
这样一个老好人,家里又富裕,为何到天命之年还未娶妻生子呢?
其实这件事还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那一天李老汉卖完鱼回家,走到半路上下起大雨,他便在附近的尼姑庵避雨。
尼姑庵只有一老一少两个尼姑,老的叫慈安师太,年纪小的叫红云师太。
这尼姑庵建在半山腰上,是龙门村到镇上的必经之路,一到下雨天,经常会有人前来避雨。
李老汉本名叫李韶白,年轻时候长得也颇为英俊,那一日避雨,看见红云师太竟然心动了。不过红云师太是个出家人,早已看破红尘,自然不会对一个普通凡人动情。
等雨停后,李韶白准备离开时,却在大门前发现一个婴儿。他抱起婴儿,四下看了一眼,并未发现人影,就连地上也没有脚印。
“奇怪了,这孩子是哪里来的,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李韶白有些纳闷,他抱起孩子回到庵堂,可两位师太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
“那就恳请两位师太收养这个孩子吧。”李韶白将孩子递过去说道。
红云师太不敢接,倒是一旁的慈安师太问道:“这孩子是男是女?若是女孩,便是与我佛有缘,我且将她养大再做打算。倘若是男孩,还请施主带回去抚养成人吧。”
李韶白扒开衣服一看,苦笑道:“带把的,他是个男孩。”
“阿弥陀佛,那就有劳施主了。”慈安师太施礼道。
“我带回去抚养?可我还没娶妻生子呢,突然养个孩子,别人在背后会怎么说?”李韶白有些不情愿,倘若他把孩子带回去,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万发缘生,皆系缘分。施主,这孩子定是与你有缘,还请施主善心,将他抚养成人,阿弥陀佛。”慈安师太再次施礼谢道。
李韶白看了看两位师太,让一个男孩在尼姑庵长大,确实有些不妥。于是他无奈地答应道:“慈安师太,这孩子我养了,就请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没等慈安师太说话,一旁的红云师太抢先说道:“施主,我们这是三元庵,不如就叫他三元吧。”
“三元,李三元……”李韶白嘀咕了几句,觉得这名字朗朗上口,便欣然同意了。
临走时,红云师太突然取下自己手上的一串佛珠,然后放在孩子的怀中,她眼中依依不舍地说道:“有劳施主,我会每天为这孩子祈福,希望他平安长大。”
李韶白突然看见对方眼里有泪,但不知道对方的泪水为何而流,难道只是同情这个被人遗弃的孩子吗?
李韶白将孩子带回到村里,的确有很多流言蜚语,他们都在私下说这孩子是李韶白的私生子,或是和哪个青楼女子所生,因此才不敢娶进家门。
李韶白听着这些谣言,心里无可奈何,却也没有去解释,毕竟谣言止于智者,解释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只会给这个无辜的孩子徒增伤害罢了。
一转眼十五年过去了,当初那个孩子已经长得和李韶白一般高,他叫李韶白父亲,却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因为这个孩子,李韶白这些年都是孤身一人,不过他不觉得有多孤单。在他看来,这个孩子也许就是上天送给他的,等他老了,这个孩子会给他养老送终。
有一天,李韶白卖鱼回来,儿子兴奋地从屋里跑出来喊道:“爹,你猜谁来了?”
李韶白一愣,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妇人,虽然过去十多年了,可他还是认出对方就是红云师太,只不过对方现在的衣着打扮,像是还俗了。
“红云师太,你怎么来了?”李韶白有些吃惊地问道。
“李大哥,好久不见,我现在已经还俗了,你叫我红云吧。”红云说道。
“爹,她是我娘亲,你看!”李三元拿出两串一模一样的佛珠,兴奋地喊着。
李韶白听到这句话却是傻眼了,他一把抢过佛珠,然后对孩子斥责道:“谁让你拿人家东西的,快进屋里去,她不是你娘。”
“李大哥,对不起,三元确实是我的孩子。当年……”红云解释道。
“你别说了,三元是我养大的,他是我的孩子,谁也抢不走。”李韶白愤怒地吼道。
“爹,你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是你从尼姑庵捡回来的吗?”李三元哭着问道。
李韶白没有说话,他不想骗对方,可是又不忍心告诉对方,他当初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三元,娘对不起你,都是娘的错……”红云伤心地哭道。
原来红云本是县城刘员外家的丫鬟,意外怀上了刘员外的孩子,这件事被大房夫人知道了。
于是大房夫人将红云赶出了刘府,无家可归的红云便来到三元庵出了家。可此时她已经怀有身孕,为了在三元庵住下来,她偷偷生下了孩子,然后在李韶白避雨那一天,将孩子遗弃在三元庵的门口。
孩子被李韶白抚养后,大房夫人的儿子从马上掉下来摔死了,红云也就被刘员外接了回去。得知红云当年生下一个男孩,刘员外就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孩子在龙门村。
“不,这不是真的,你不是我娘,我只有一个爹爹。”李三元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孩子,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真相。
李韶白叹了一口气,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连胡子也花白了。
最终,李三元还是被刘府的人接走了,他在临走前给李韶白磕了三个头,郑重地说道:“爹,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我父亲,我一直都是李家人。”
从这件事以后,李韶白就被村里人叫做李老汉。很多人都笑他傻,白给别人养了十多年的儿子,到如今自己却落个两手空空。
大概是受过这次创伤后,李老汉便不再相信任何人了,他总觉得和自己相亲的那些女人,把老实的他当作傻子一样,到最后会骗得他人财两空。
眼下李老汉都快五十岁了,再不娶一个老伴,这一生恐怕真的老无所依。
这一天,李老汉卖鱼回家,看见一个妇人坐在河边哭泣,他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大妹子,别跳啊,人生短短几个秋,有什么想不开的?”
“噗通!”李老汉话音刚落,妇人便掉入河中。他见状扔掉扁担,扑腾一下冲进河里,将妇人抱上了岸。
幸好救得及时,妇人只是吐了几口水就缓了过来。
李老汉斥责道:“你年纪轻轻的,何故轻生呢?”
妇人拧了一把衣服,一脸幽怨地说道:“大哥误会了,我只是一时想到伤心事在河边坐坐,结果你一嗓子吓到我了,这才失足掉下去的。”
李老汉听到这句话,瞪大眼睛看着对方挠起头,顿时气氛有些尴尬。没想到是自己吓着对方,人家才掉进河里的,说到底还是他太着急了。
“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要不先去我家坐一会儿,把衣服烤干了再说。”李老汉说道。
“那怎么好?让你家夫人瞧见,还以为……”妇人脸红地说道。
“我没有娶妻,家里就我一个人,你若是担心这些,那就罢了,今天是我的错,给你赔不是了。”李老汉道歉一声。
“李大哥误会了,我也没有这样的意思,既然李大哥不嫌弃,那我就跟您去吧。”妇人解释着。
两人说完向龙门村走去,一路上也了解一些彼此。原来妇人叫潘金凤,是隔壁大桥村王家媳妇,才嫁过去不久,丈夫就去世了。
婆家认为潘金凤是克夫命,于是狠心将她赶了出来。从婆家出来后,潘金凤无脸回娘家,一时想到伤心事,才坐在河边哭泣。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龙门村,村民们见李老汉带了一个妇人回家,纷纷赶过来凑热闹。
“去去去,这是路上遇见的,什么又捡一个媳妇。”李老汉呵斥道。
潘金凤一脸好奇地追问道:“李大哥,他们说什么孩子给别人养了,是怎么回事?”
李老汉听到这句话,脸色一沉道:“别听他们瞎说,我们走。”
潘金凤跟着对方到了家里,李老汉则烤起火,然后又去隔壁樊婶那里借了两件衣服。
“李大哥,你进来吧。”潘金凤换好衣服后喊了一声。
李老汉进了房间,瞧见对方脸色红润,一时竟看痴了。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这些年都没有碰过女人,此时这般场景,心里就跟小鹿一样乱撞。
“妹子,你真漂亮。”李老汉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
“李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潘金凤
“当然是真的,我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像妹子这么漂亮的美人,刚刚多有冒犯,还请莫怪。”李老汉说道。
其实李老汉也没撒谎,潘金凤确实肤白貌美,说起话来柔情似水,一举一动都是风情万种,叫男人看了忍不住流口水。
“李大哥,你既然还未娶妻,若是不嫌弃我是个寡妇,我就嫁给你如何?”潘金凤红着脸问道。
“妹子此话当真?”李老汉被说的心里痒痒,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五十岁了还娶得这样的美娇妻。
两人三言两语便情投意合,接着私定终生,还特地挑了一个好日子成亲。
在成亲这一天,李老汉大摆宴席,邀请了乡亲们来做客。
就在大家纷纷道喜祝贺时,村里的宋阿婆走到李老汉身边,拉着他的手小声提醒道:“你这娘子,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随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日后你可得小心看着,以防……”
宋大娘话没说完,见潘金凤走了过来,便摇头叹气的离开了。
“相公,刚刚阿婆说什么了?”潘金凤问道。
李老汉想到宋阿婆那番话,确实摇头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宋阿婆说我真是好福气,娶了你这样漂亮媳妇。”
李老汉撒了一个谎掩饰过去了,既然娶了对方,就要信任对方,总不能因为妻子长得漂亮,就担心她日后对自己不忠。
两个人成亲后非常恩爱,李老汉出去卖鱼的时候,潘金凤就在家里打理家务,他每次回家,总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这一日,潘金凤在河边洗衣,听到几个人在小声议论,她侧耳听了几句,原来大家都说她嫁给李老汉是为了图财。
还有人扒到她原来的婆家,说她是个不吉利的女人,最好找机会好将她赶出村子。
潘金凤听了伤心不已,回到家扑在李老汉怀中哭道:“当初我看你老实,我才想着嫁给你的,结果好日子一天没过,却受这些委屈。我看还不如一死了之,倒少了这些烦恼。”
“你别听村里那些人胡说八道,他们就是羡慕嫉妒,咱俩好好过日子,说什么别搭理,以后这些谣言就会不攻自破。”李老汉将对方抱在怀里安慰道。
“相公,你相信我吗?”潘金凤问道。
“当然相信,他们说你图我的钱,我就偏把钱给你存,叫他们无话可说。”李老汉说完,从怀里掏出今天卖鱼的钱交给对方。
“我不要,你是不是真把我看做那种人了。”潘金凤摇头说道。
李老汉哄了好一阵子才将对方哄开心,潘金凤搂着对方,抛了一个媚眼,亲昵的说道:“相公,今晚咱们早些睡吧。”
李老汉脱了衣服,躺倒在床上,一脸疲惫的说道:“今天太累了,改日我再陪你。”
“相公,你……”潘金凤有些不情愿,他们结婚有些日子了,除了洞房那天有过夫妻之实,这些天,李老汉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辞。
接下来几天晚上都是如此,李老汉看着妻子在房间里里默默哭泣,他叹了一口气,可是非常无奈,他年纪大了实在是有心无力。
“相公,我明天去镇上给你买几味药补补,你吃过兴许就好了。”潘金凤说道。
李老汉听了十分愧疚的说道:“娘子,真是难为你了。”
“相公,没事,你不要气馁。”潘金凤安慰道。
第二天,等李老汉出去卖鱼了,潘金凤锁好门去了镇上的药铺。那药铺的孙老板看见她来了,两人显然是认识的,见面便问道:“潘娘子,还是之前那几味药吗?”
“老规矩,多给我拿几份。”潘金凤走到柜台边,低声说道。
“好嘞,哪个好福气,又娶了潘娘子这样的美人。”孙老板嘴里说着,目光却在潘金凤的身上乱扫。
“你看什么呢?”潘金凤白了一眼,娇嗔道。
李老汉回到家里,喝完妻子熬的补药还是无济于事,他一脸泄气的说道:“娘子,我是不是得了严重的病?”
“哼,是我瞎了眼,嫁给你这个没用的糟老头。”潘金凤生气翻过身,懒得再搭理对方。
李老汉心里也明白,两个人成亲这么久,总不能让妻子年纪轻轻的就守活寡。于是他四处打听,后来听村里的老先生说,在桃花坞有个神医,专治这种疑难杂症。
李老汉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感觉人生有了希望,只不过桃花坞离龙门村距离尚远,来回至少两个月。
不过路途再遥远,只要能治好身上的病,李老汉觉得也值了。于是他临行前对妻子说道:“娘子,我要去治病了,你一个人在家里照顾好自己。对了,家里存的银子都放在米缸下面,我不在的时候,别亏待了自己。”
“相公,我在家里等你回来。”潘金凤眼里流着泪,依依不舍的说道。
李老汉抱了一下妻子,便离开龙门村向桃花坞去了。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路上经常迷路,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想到能治好病,家里还有娇妻在等着自己,他又充满了精神。在经历四十多天的长途跋涉,他终于找到了桃花坞。
原来桃花坞的神医叫唐杰,对方是唐伯虎的后人。据说当年苏州“四大才子”之一的唐伯虎在科举、官场双失意以后,官场双失意的唐伯虎四处筹钱,购买了荒废已久的桃花坞做为自己后半生的世外桃源。
当时陪伴唐伯虎度过余生的妻子叫沈九娘,她曾经是姑苏城中一位精通琴棋书画的官妓。
两人经历了无数的磨难,最后在桃花坞过着踏实幸福的日子。
神医唐杰得知李老汉此番前来是为治疗身上顽疾后,他马上为对方检查了一下身体,最后皱着眉头说道:“你这病是被人下了毒。”
“下了毒?”李老汉有些吃惊,谁会下这种毒害自己呢?难道是妻子潘金凤?
他随即摇了摇头,想到前些日子妻子还特意去药铺给他买补药,费了好大力气煎熬的,因此妻子应该不会害他。
这时,唐杰说道:“这毒在你身体里有十多年了,只是……”
“只是什么,唐神医有话不妨直说。”李老汉很是不解,他究竟得罪谁了,竟然在多年前就被人下了毒。
“这种药需要在风寒时服用才有这种效果,倘若平时服用,只会意乱情迷,并不会伤及身体,落下如此严重的病根。”唐杰解释道。
“十多年前染风寒?”李老汉仔细回忆着,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突然想起十多年他淋了一场大雨,然后在三元庵避雨,那时候红云师太给他倒了一碗姜茶。
当时他喝完姜茶,红云师太的神色有些异常,非常奇怪的问道:“施主身体可有燥热?”
李老汉摇了摇头回道:“刚刚淋了雨,手脚冰凉,如今喝了姜茶,身体舒服多了,多谢红云师太。”
“奇怪?怎么没用?”红云师太小声嘀咕道。
“什么没用?”李老汉一脸纳闷,好奇的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我说外面雨已经停了,不过山路湿滑,施主赶路小心些。”红云师太说话时有些紧张。
“有劳了,还请红云师太替我向慈安师太问好,多谢款待。”李老汉道谢了一声,便走出三元庵,结果在门口发现了一个孩子。
“难道那姜茶被下了药?”李老汉想到这些,心中顿时无比吃惊。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红云师太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李老汉怎么也想不明白,可十多年前,他染上风寒正是去三元庵那一天,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妙的事情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此药一旦落根,除了下药之人,这世上便无人能解。”唐杰突然说道。
李老汉听了这句话,整个人如坠海底,心都凉了半截,对方的意思,岂不是他的病根本没办法治好了?
“施主还需宽心,天无绝人之路,一切都是缘分。”唐杰连忙安慰了一句。
李老汉来到桃花坞,终究还是空欢喜一场,他辞别神医后,便又跋山涉水往家赶。
回去要比来时顺畅多了,仅用了十天就到了河津县,再往西北方向走二十里路,就到了龙门村。
李老汉抬头看了一眼,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可是他回家的心情太迫切了,半刻没有休息就继续往家赶去。
等赶到龙门村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见自家的屋里亮着灯,想着妻子还没有入睡,便走到门口敲门。
“谁呀,大晚上的敲什么门?”潘金凤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听上去好像有些不耐烦。
“咯吱!”门被打开了,潘金凤看到站在门口的李老汉,突然瞪大眼睛,吃惊的喊道:“相公,你,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李老汉看着对面的妻子,觉得对方有些奇怪,眼神好像有些慌张和闪躲。他低头时,发现妻子脚上的鞋子有些不合脚,好像是一个男人的鞋子。
李老汉知道屋里一定有人,如果他这个时候进去了必然会撞上对方,那个时候他一个人难以对付,很有可能遇害。
想到这里,李老汉装作醉酒的样子,扯着嗓子说道:“娘子,回来时碰见一个老朋友,多喝了几杯,晚上我就不睡房间了。”
潘金凤看着转身要走开李老汉,急忙喊了一声:“相公,你真的喝醉了?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李老汉自知不装一下,肯定是瞒不过去,他一眼看见旁边的猪圈,于是抬起手说道:“赵兄弟,再干一杯,今夜不醉不归!”
潘金凤见丈夫冲进猪圈,抱着一头猪称兄道弟,没一会便躺在猪圈里呼呼大睡起来。
“真没用!”她嫌弃的白了一眼,然后关上门,转身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却是还有一个男子,正是镇上药铺的孙掌柜,他见潘金凤一个人回到房间,于是从床底下钻出来问道:“潘娘子,你家相公呢?”
“那个没用的家伙喝多了,现在在猪圈里,抱着一头老母猪呼呼大睡呢。”潘金凤讥笑道。
“是吗?那我们继续做我们该做的,嘿嘿……”孙老板一脸坏笑。
就在房间里的二人做着苟且之事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李老汉站在窗外恨得牙直痒痒。
“砰!”二人还没完事,房间门被人一脚踹开,李老汉带着乡亲们冲了进来,直接将二人捉奸在床。
待到天亮以后,孙掌柜和潘金凤被村民们五花大绑送到官府。因为证据确凿,二人无力辩解,最后孙掌柜被判死刑,潘金凤也被浸猪笼。
通过这件案子,官府竟意外发现,大桥村的王家男子竟然是被孙掌柜和潘金凤合谋加害,只是当时没有证据,才被二人侥幸逃脱。
李老汉耸搭着脑袋,两手空空的回到龙门村,又一次成了全村人的笑话。只有村里的宋阿婆走过来安慰道:“孩子,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你的总会在哪里等着你。”
“宋阿婆,我好像明白你说的那些话了。”李老汉望着宋阿婆佝偻的背影,大声喊道。
半个月后,李老汉卖完鱼在回家的路上又碰到大雨,他再一次回到熟悉的地方避雨。
这一次他站在三元庵的门口没有进去,不过耳边却听到了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正是慈安师太,于是他赶紧施礼道:“见过慈安师太。”
“施主,十五年前,你来此避雨,今日你又回到这里,有什么想说的吗?”慈安师太问道。
“噗通!”李老汉突然跪倒在地,一脸愧疚的哭道:“慈安师太,我错了!”
“阿弥陀佛!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施主请起吧。”慈安师太叹了一口气说道。
“慈安师太,我想见见红云,看看孩子。”李老汉眼神恳求道。
“见或不见,由不得我。一切是孽,也是缘,皆由心生,随缘而去!”慈安师太说完这几句话,便转身离去了。
李老汉跪在大雨下,身上被淋湿透了,脑海里想起了十六年前,同样是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傍晚。
他卖完鱼回家,走到半路上,看见一个女子躺在地上晕倒了。他走过去将对方背到山洞里,烤起一堆火,在火光的映射下,他突然发现女子的容貌非常惊艳,一下子便看痴了。
随后他脑袋一热,做了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也许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于是后来村里那些人给他介绍相亲的女子,他竟一个也看不上。
后来这个女子知道了这件事,她伤心欲绝,想要一死了之,却被三元庵的慈安师太救了下来。自此以后,这名女子遁入空门,法号红云师太。
红云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和男人打交道了,可是不久后,她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在慈安师太的劝慰下,红云生下了肚里的孩子。
有时候命运确实一个巧合接着一个巧合,因此很多人把这些巧合叫做缘分。
在这个孩子生下不久后,一个下着大雨的日子里,红云又看到了当初那个男人,只是对方好像不认识她了。
她心里恨这个男人,于是在给对方的姜茶中,放了一种药。因为她听见男子咳嗽,所以知道对方染了风寒,这种药不会致命,但足以让对方一辈子都做不了真正的男人。
李老汉其实早就想起了这件往事,但他一直没有勇气来到这里。他知道李三元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什么刘员外和大房夫人,不过是红云为了惩罚他的一个谎言和借口而已。
李老汉任凭大雨淋着,他是多么希望这场大雨可以洗清他的罪恶。
这时,他听到身边有脚步声,于是抬起头来,看着对面那个让他既愧疚又心疼的女子,说道:“红云,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吧!”
红云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老汉,她没有说什么,因为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不过,她突然回头喊了一声:“三元,跟娘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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