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创纪录丰收之后，俄罗斯农民有了新的问题
作者 潘寅茹
当欧美等地饱受干旱困扰、粮食产量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之际，俄罗斯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大丰收。
俄农业部最新数据显示，今年迄今为止，俄仓库收粮1.475亿吨，与此同时收割仍在持续中。俄农业部预计，今年全年的粮食收成预计将达1.5亿吨，小麦将达1亿吨，两者均创下最高纪录。在此之前，俄罗斯在2017年收获了创纪录的粮食收成，为1.35亿吨，其中包括8600万吨小麦。
不过，对于俄罗斯农民而言，与丰收所带来的喜悦相比，当下如何解决粮食出口问题则更为曲折。2月底乌克兰危机爆发，西方对俄施加了多轮制裁。尽管制裁本身并不直接涉及俄粮食出口，但西方在船只运输保险、交易结算方面对俄施加了诸多限制，“劝退”了不少俄罗斯粮食的买家。
如今，又恰逢7月底签署、旨在缓解粮食出口紧张态势的“黑海运粮协议”即将到期。各方都在观望协议是否存续。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最新发布报告显示，9月国际食品价格指数为136.3点，环比下降1.1%，已连续第六个月回落。
经济学人智库(EIU)行业研究分析师巴塔查里亚(Barsali Bhattacharyya)此前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表示，协议对于缓解当前全球粮食供给持续的紧张态势而言的确是个值得宽慰的消息。“但是要立马指望乌克兰的粮食出口能恢复到冲突前的水平，是不现实的。”他说道，“只要冲突还在继续，缓解的效应有限。”
丰收后农民更愿囤粮待售
此前，多家俄农业市场研究机构也给出了“史上最好”的收成预期。其中，俄罗斯农业市场研究所(IKAR)在9月底已将俄罗斯2022年的粮食收成展望上调至1.5亿~1.52亿吨，其中包括9900万~1亿吨小麦。俄谷物协会(GRU)也是如此。
对于小麦在内的粮食收成的提高，一方面俄中部、伏尔加河地区以及西西伯利亚地区都在今年扩大了春耕的面积。另一方面，全球气候变暖也在无形中提高了俄罗斯在国际农产品市场上的地位。从自然条件来看，俄罗斯拥有广阔的耕地、平坦的地形、肥沃的土壤和充足的水源，除了热量不足之外，其余条件都十分优越。而随着全球变暖的现象越来越显著，地球平均温度的上升改善了俄罗斯土壤的种植环境，使得适宜农业耕作的范围在俄罗斯境内逐渐扩大，从而增加了粮食产量。此外，俄罗斯政府也在近年来积极倡导现代化技术在农业领域的应用，帮助农产品的产量不断提高。
不过，面对丰收的粮食，俄罗斯农民有了新的问题。专注于黑海地区农业发展的市场分析咨询公司SovEcon表示，这些小麦在俄罗斯堆积如山，巨大的产量无法转换为相应的出口。公司董事总经理西佐夫(Andrey Sizov)表示，过去几个月中，存储是俄罗斯农民的主要问题，“这是2017、2018年以来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与美国、法国等地的出口价格相比，俄罗斯小麦更具竞争力，但由于乌克兰危机的升级，越来越多的航运及出口相关行业进一步规避了与俄罗斯的粮食贸易。常驻莫斯科的俄经济学家阿廖沙告诉第一财经，船运公司不愿冒险将其船只驶入冲突地区，银行不愿意为原产于俄罗斯的小麦开信用证，保险公司也对与俄相关贸易持谨慎态度，都是俄粮食出口面临的“非正式”的门槛。
甚至连俄罗斯农民也对出口兴致寥寥，因为强劲的卢布和高昂的出口税使出口小麦变得不再有吸引力。10月19日起，俄小麦的出口关税将从目前的每吨1926.8卢布上涨52.3%至2934.3卢布。俄粮食协会主席兹洛切夫斯基(Arkady Zlochevsky)表示，目前，俄国内的小麦等粮食的交易价格都下滑显著，几近生产成本，“农民没有交易的意愿，宁愿把这些粮食储藏在仓库中，希望能盼来个好价钱。”
根据Logistic OS的航线追踪数据，7月和8月，来自俄罗斯的小麦出货量比去年同期下降了22%，至630万吨。俄谷物协会以今年第三季度为例，俄出口了10种主要农作物，而去年同期出口了24种；俄罗斯小麦的购买国目前也仅有24个，而去年同期则有54个国家购买俄罗斯小麦；从事粮食出口的企业数量也在本季度从去年同期的88家降至49家。
据俄海关署数据，2021至2022农业年度(2021年7月1日至2022年6月30日)俄出口谷物3810万吨，其中小麦3070万吨，较上一农业年度均有所下降。俄农业部预测显示，2022至2023农业年度，俄计划的粮食出口量预计增至5000万吨，包括3950万吨小麦。
乌方望续约运粮协议
俄乌同为“世界粮仓”。联合国粮农组织(FAO)报告显示，俄乌两国在葵花籽、大麦、小麦、玉米、油菜籽及大豆这些细分的农产品市场均不可或缺。俄乌分别是世界最大和第五大小麦出口国；两国合计分别占全球大麦、小麦和玉米供应的19%、14%和4%，占全球谷物出口量的三分之一以上。在小麦市场，厄立特里亚、亚美尼亚、蒙古、阿塞拜疆等对俄罗斯和乌克兰小麦的依赖程度逼近100%；在葵花籽油市场中，帕劳、马约特(Mayotte)、阿尔及利亚、白俄罗斯以及埃及则100%依赖俄罗斯和乌克兰出口的葵花籽油。
由于乌克兰危机波及两国的粮食出口，一度导致国际粮价接连攀升，7月底，在国际社会的斡旋下，俄乌双方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分别签订了旨在恢复乌方粮食经黑海出口的协议。值得注意的是，这是2份“平行”协议。一份是乌克兰与联合国、土耳其签署的确保乌克兰敖德萨、切尔诺莫斯克和尤日内三个黑海港口的商船安全通行，另一项则是俄罗斯与联合国签署的旨在促进俄罗斯的粮食和化肥出口的协议。两份协议的有效期为120天。
联合国“黑海粮食倡议”出口协调中心截至10月19日的数据显示，自8月1日首艘运粮船离开乌克兰港口敖德萨后，已有360艘船只从乌克兰港口出发，运载了794.6万吨谷物和其他食品。
协议执行至今，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全球粮食供给紧张的状况。乌克兰总统办公室主任顾问波多利亚克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目前乌方正就延长协议同土耳其和联合国进行谈判，但并未与俄方进行直接接触。
据央视新闻报道，俄罗斯总统助理乌沙科夫当地时间13日表示，关于取消对俄罗斯出口限制的粮食协议完全没有得到执行，而俄罗斯化肥的出口也仍存在阻碍。
俄罗斯常驻联合国日内瓦代表加季洛夫13日表示，俄罗斯已向联合国提交了对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的担忧，联合国官员定于16日抵达莫斯科，讨论协议的续签问题。
联合国秘书长发言人杜加里克称，“我们与俄罗斯官员以及欧盟、英国和美国的官员保持着联系，以消除最后的障碍，促进俄粮食和化肥出口”。他说，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正在为此努力，并致力于扩大该协议。
